與你走失的青春 - 2-5

　　新一代設計展從周五跨到周一，為期四天，通常是六日的時候人潮最洶湧。

　　溫允橙因為平日要上班，說好今天周六要過來探班。

　　我畢製的這一組總共四個人，兩人一組輪流看顧展位，主要就是跟前來參觀的人們介紹我們的設計產品，像是開發需求、設計理念、使用方式等等。

　　「芝淇，妳男友來了。」小咪指著遠方，她根本堪稱程閔祐雷達，「他旁邊那個穿緊身露腰裝的是誰啊？」

　　我循向看去，程閔祐和他那群大學同學一起走來，全都身著寬鬆的卡其色吊帶工裝褲，這是每個班級都會自己擬定的參展班服，像我們班就比較普通，統一素色白衣黑褲。

　　「那女的叫雪兒，想把我男友把不到，恨死我了。」

　　「嗯，看得出來。」小咪推了推眼鏡，「看她死死黏在妳男友旁邊不到一寸的距離，還有那笑得像花痴而仰起的四十五度角，絕對哈得要死。」

　　我聽得捧腹大笑。

　　「在聊什麼，笑這麼開心？」程閔祐向我走近，感覺到一旁的雪兒正在上下打量著我，她雖然下身是寬鬆的吊帶工裝褲，但緊身的香奈兒短版背心反而更襯托出她的曲線。

　　「在聊一寸等於幾釐米，還有仰角的問題。」我認真回答，反倒讓一旁的小咪噗哧笑出聲。

　　「小咪同學，接受賄絡嗎？」程閔祐揚起笑，遞了一杯飲料給小咪，「一小時就好。」

　　「沒問題，請用。」小咪推了推眼鏡，將我塞給程閔祐。

　　我嘟起嘴，「哇，原來我只值一杯飲料啊？」

　　程閔祐笑著牽起我的手，雪兒和其他人緊跟在後，她趁著人潮擁擠偷抓程閔祐的衣角，被我瞪了一眼。

　　程閔祐一個旋身甩掉她的手，然後拉著我擠進人潮，皺起鼻子一笑，「我做得很棒吧？」

　　我滿意地點點頭，「嗯，可以獲得十個親親。」

　　在人潮逐漸接踵而來之前，他已經移到我的身後，整個人從後圈住我，淡淡的木質調香味一瞬把我包圍，原本急速攀升的焦慮感立刻緩解。

　　從來沒想過，那曾經深根在心底的恐懼，我竟然在同一個地方找到了安全感。

　　我緊抓著他，像是抓著浮木一樣，終於游出深不見底的海洋。

　　「溫允橙！」

　　總是顫動心尖的那個名字在我耳邊響起，像是一個踩空，覺得自己又再次跌落海底。

　　程閔祐對著遠方揮手，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大門口的修長身影。

　　「熱死了，好慢。」他的眼神像一道光射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別開頭。

　　「抱歉啦，人真的太多了。」程閔祐像是個背在我身上的掛件，和我一前一後走著，「先去淇他們班再去我們班吧，如何？」

　　「隨便。」溫允橙跟在我們後面，強烈的視線不時燙著我的耳朵。

　　逛展時，他像是個對什麼都感到新奇的孩子，雖然他總是沒什麼表情，但看得出來他對每個作品都饒有興致，很認真地聽每個作品的講解。

　　他從以前就對美感有獨特的見解，沒能夠繼續讀大學鑽研真的好可惜。

　　我還記得高二那年，大家在討論大學志願的時候，當時他一句「我沒有要上大學」就將我打進深淵。至今只要想起，都還覺得痛楚，因為最後一個才知道消息的我，就像是他在和我宣告他的未來不會有我。

　　約定的一小時快到了，我不好意思給小咪添麻煩，決定先回去。

　　臨走前，我和溫允橙對上眼，又或者說，我們是故意對上眼，因為他正在用眼神向我傳達訊息。

　　腳步才剛靠近班上的展位，手機震動就響了，每次這樣的情形上演，都像是在劇烈搖晃著我築構好的美好世界，而我只能親眼看著它一瞬崩塌。

　　『D區門口。』

　　大腦還來不及思考，雙腳已經不自覺地動了起來，我飛奔似地穿越層層人群，直到看見門口的牆面上貼著大大的英文字「D」。

　　拿起手機正想回訊，手腕就被身後的力量帶走，將我拉進一旁的狹小隔間。

　　寬厚的胸膛緊沿著我的背，飛速的心跳聲隨著肌膚之親傳遞過來，空氣中逐漸塞滿屬於他的淡淡花香味，耳邊全是他急促的呼吸聲。

　　「想妳。」

　　他說的每一句情話，都是我小心珍藏的秘密。

　　每次每次，僅僅只是他一個擁抱、一句想妳，就可以擊潰我所有武裝好的理智，儘管我並不知道他的那個擁抱、那句想妳所包含的涵意是虛假還是真實。

　　我就像隻被他牽著鼻子走的狗，只要他一個眼神，我就可以獻出所有，不管是自尊還是身體。

　　他吻著我的後頸，鼻尖掃過的地方都是一陣滾燙。

　　他熟練地褪去我的褲子，修長的手指探進我的底褲，我的下身一緊。

　　「妳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低語伏在耳邊，他邊說邊將另一隻手的指節滑進我的嘴裡，交纏著舌尖，花香味直衝腦門。

　　「別……別理它……」感覺自己的唾沫沿著嘴角流淌而下，他身子前傾，沿著水漬從脖子一路舔了上來，碰到我的唇時卻頓住了。

　　我感受著他的呼吸退開我的唇邊，然後是撕開保險套的聲音。

　　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時，炙熱已經進來了一半。

　　「妳男友打來的。」

　　「什麼？」我慌亂移身。

　　「噓……別亂動。」他傾身在我耳邊，「要接嗎？」

　　「不要……」

　　「嗯，聽妳的。」他抓著我的腰窩一次沒入，撞擊連綿不斷，猛烈進攻同個地方，直到他的手機鈴聲沒了聲音。

　　我踮著腳尖像是整個人都踩在雲上，感受著他的炙熱在我體內高漲。

　　「今天特別緊呢，芝。」

　　他的鼻息灑在我的耳窩，一瞬間就讓我去了，他的粗喘聲也和豎在我體內的高昂一起噴發。

　　待他幫我清理好後，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離家出走了，還找不到路回來。

　　「妳先出去吧。」他在我額頭吻上一記，我嚇了一跳，整個人都醒了，覺得那一區塊燙到快要燒焦，我摀著瀏海快步走出去。

　　「你們在幹麼？」熟悉的女聲直面而來，「為什麼一起從那個地方出來？」

　　發現是雪兒，我轉頭慌張看了溫允橙一眼，卻在想到待會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後，忍不住笑了。

　　「妳還笑得出來？妳要不要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雪兒盛氣凌人地指著我們，但在看到遠方跑來的人後，又露出甜美的笑容，「閔祐！這裡！」

　　程閔祐氣喘吁吁，眼神掃過我和溫允橙，「原來你們在這啊，我找你們好久。」

　　「閔祐，我告訴你，他們兩個剛剛一起從那裡走出來，我親眼看到的！」

　　我跟溫允橙無動於衷，雪兒見我們兩個沒有任何慌張或辯解的跡象，倒有些急了。

　　「閔祐，我真的看見了，那裡有個小隔間……」

　　「那又怎樣？」冷聲打斷她焦急的語速，我驚愕地抬眼，眼前是程閔祐陰沉的側臉。

　　「可是他們倆個……」

　　「朋友走在一起會怎樣嗎？」

　　雪兒瞳孔一震，咬著唇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溫允橙背起背包，掠過她，「我要先走了。」

　　「喂，禮拜一晚上的聚餐記得來啊！」程閔祐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他抬手表示聽見了。

　　程閔祐摟著我的肩，轉身邁步，雪兒不死心又跟了上來，死死抓著他的衣袖。

　　「……閔祐，等等！我剛剛真的看見了！他們──」

　　「夠了。」程閔祐雖笑著，卻是冷酷果斷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後毫不留情地背過身。

　　我轉頭看向那個咬牙切齒的身影，給了她一抹勝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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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代設計展的最後一天，大家一到下午都開始準備撤展的事宜。

　　程閔祐那群同學已經事先預約好聚會的餐廳，抵達時還沒看到溫允橙的身影，我刻意在我的旁邊留了他的位置。

　　過沒多久，溫允橙戴著一頂深色的鴨舌帽走進餐廳，朝我走來。

　　「出來一下，我有話跟妳說。」

　　他看起來面色嚴肅，害我有點不安，原本想跟程閔祐說一聲，卻發現他不在位子上，便跟著溫允橙走了出去。

　　「你要跟我說什麼？」明明是他把我叫出來的，但他卻在原地呆站好久，什麼話都不說。

　　「……你們明天就回台南了嗎？」鴨舌帽的陰影遮蓋住他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嗯，可能吃完午餐就回去了。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要問這個？」

　　「……不是。」可是他又沉默。

　　無措焦躁的心整個被提起，我忽然有點害怕他要跟我說的事情，如果他跟我說他想結束這段關係怎麼辦？我要怎麼回答？可是我……我還想見他……

　　「……如果沒有話要說的話，那我先進去了。」

　　「等等！」他忽然拉住我的手，陰影下的表情滿是慌張，「我……我……」

　　鈴──

　　他的手機鈴聲大響，表情像是世界末日那般的絕望。

　　他低下頭，臉龐再次沒入陰影，指頭的溫度也慢慢鬆開我。

　　又是這樣，什麼都不說。

　　悶痛感再次在胸口蔓延，直到我打開餐廳的門，他的手機鈴聲才停止。

　　餐廳裡莫名一片漆黑，我正想喊程閔祐的時候，隨即有好幾盞手機的燈被點亮，成了一片星海，剛才牆面上的投影幕開始播放著影片，愣了好久才發現上面的主角是我跟程閔祐。

　　那是我們兩個從高三交往以來，一直到現在此刻的情侶合照。

　　我瞬間明白今天參與的是什麼樣的場合。

　　「淇。」

　　已經熟悉了將近五年的聲嗓，從滲入骨髓的恐懼感，一點一滴慢慢蛻化成滿懷的光亮。

　　而如今，他就站在我身後。

　　「不要轉頭，安靜聽我說就好……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了多少事，我都很謝謝妳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如果說我這輩子只能實現一個願望，那我希望……你可以待在我身邊一輩子……淇，妳願意嫁給我嗎？」

　　四周靜了下來，心跳聲轟隆作響，震得我的胸口一陣疼。

　　深鎖在暗夜的記憶緩緩滲透，提醒我那燒灼的傷疤還不曾退去。

　　可是，我已經沒感覺了，對吧？

　　一轉身，落入眼簾的是西裝筆挺的程閔祐，他單膝下跪，手裡握著一個小巧的紅色珠寶盒，打開後是一枚精美的四爪鑽戒，刺滿我的眼。

　　而我知道，餐廳的門外，還站著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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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愛人與被愛要做選擇，那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安全感。

　　因為程閔祐總是給我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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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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