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走失的青春 - 5-2

　　我回到了工作崗位、恢復了日常，堆積如山的業務讓我每天下班都累到倒頭就睡，我對這樣的忙碌感到感謝，不需要因為多餘的時間和思緒慢性折磨自己。

　　想起大學剛畢業那時，和程閔祐的婚事告吹之後，當時在知名的設計公司上班，每天都自願忙到加班，除此之外還私下接案子，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工作……就這樣持續了兩年。

　　兩年了，我用工作麻痺自己，只要感受不到自己，我就感到安心。

　　當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好像還能平凡的活著。

　　還記得那天下班前收到姊姊的訊息，當時懷孕的她突然很想喝紅豆湯，我回家順路打算買一杯，卻在剛走進店裡就眼前一暗，昏倒在地。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醫生說我的胃整個發炎，差點釀成胃潰瘍。

　　我第一個想法是為什麼不就這樣痛死算了？

　　但看到爸媽心急如焚的樣子，我又責備自己不孝的想法。

　　那晚回家，凌晨時分就醒了，空氣濕濕的，有股濃厚的雨味，好像剛下過一場大雨。

　　我想起了多年以前在台北的那個人，心臟好像沒那麼痛了。

　　模模糊糊睡著之後，我被一直響起的訊息震動聲吵醒。

　　當下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焦急地點開，LINE的訊息已經破百則，滿滿一整排的紅點全都是在告知我一件事。

　　周杰倫結婚了，在2015年1月18日他生日那天。

　　我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再聽他的歌了，明明以前的我這麼的這麼的喜歡他。

　　「恭喜你啊，我的一整個青春。」我喃喃自語，不自覺笑了。

　　這就好像當年陪你長大的那個人，他已有了長相廝守的對象，你沒有怨恨也沒有悲傷，有的只是滿滿的感謝，感謝他曾經在你最低潮最無助的時候，用一首又一首的歌曲將你從深淵裡救了出來，那已經是種無法言喻的革命情感，他的歌拯救了你、你的聆聽支持著他，是一種相互理解將近家人的存在。

　　滑開FB，整個版面幾乎都在報導周杰倫結婚的消息，上揚的嘴角卻在看到伯彥發的最新動態後，瞬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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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允橙結婚了，就在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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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臟像是被人緊擰一把，我顫抖著手指點開那張照片，不斷地放大再放大。

　　那笑瞇的眼與記憶中的模樣相同，那個當年說喜歡我的少年，如今已經挽著別的女孩步上紅毯。

　　站在他身旁的則是另一個向我求過婚的少年，他搭著他的肩，揚起那曾經只為我一個人閃耀的笑臉。

　　沒有我的他們，都一步一步通往更美好的未來。

　　他們都前進了，只有我還無法往前，不停地倒退、不停地反芻著那些回不去的回憶。

　　我才發現，原來我根本一直都沒有好，原來我還困在當年螢火蟲和天光漫飛的那個夜晚逃不出來。

　　我的世界是一片汪洋，他們兩個的笑臉在我眼裡變成扭曲又斑駁的紙張，我被溺在那裡無法呼吸。

　　即便選擇了逃避、選擇了不聞不問，那不敢撕下的海報、不敢再去聽的那首歌曲、不敢戒掉的護手霜，都像是在提醒我這兩年的逃避根本就毫無意義。

　　我只是不敢記得……不敢記得關於你、關於他、關於我的那一整個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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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臉色好差，要不要吃？」小芬遞給我一條繽紛樂。

　　我瞄了一眼，「不要。」

　　「不要？妳是不是病還沒好？」小芬揚高音量，抬手碰觸我的額頭，「之前最愛吃的簡芝淇、一定要把另一條丟給我吃的簡芝淇，竟然說不要吃繽紛樂？」

　　「我決定戒掉了。」我在電腦前飛快地打著字，和客戶討論著案子的細項。

　　「巧克力這種容易上癮的東西，哪是說戒就能戒的啊？像我就是被妳害得戒不掉了。」小芬邊抱怨邊撕開透明的包裝。

　　我冷聲道：「有毒，就該斷捨離。」

　　最近工作量減少許多，時間閒了下來，我開始考慮是否再自己另外接設計案，順便多賺點外快，但一想起多年前當工作狂當到進醫院，我又打消念頭。

　　算了，還是每天沉溺在Netflix的小鮮肉裡好了，至少他們都不會背叛我。

　　「芝淇，妳過來一下。」午休時間結束，老闆一臉焦急喚我進會議室。

　　「怎麼了？」

　　「妳能不能幫忙聯絡一下允橙？」

　　「啊？誰？」

　　「妳跟允橙不是高中同學嗎？你們那麼熟，妳應該知道他家在哪吧？」

　　「等等等等，老闆你在說什麼？他跟我是高中同學，和我知道他家這件事有什麼關聯？你突然提到他做什麼？」

　　莫名組合的字句和意外聽見的人名，讓我的腦袋一時間無法運作。

　　「允橙他失聯了，打電話沒接，傳訊息也沒讀沒回，我學弟快急死了，因為他今天下午本來預計要跟允橙討論對稿，晚點要跟客戶開會。」

　　「他……他不是有女兒嗎？說不定忙到沒時間看手機？」

　　「可是他三點要開會，現在都一點多了，他逼不得已才請我幫忙，妳有沒有能夠聯絡他家人的方式？還是妳能夠直接去他家找他？我學弟說允橙從來不會這樣無故失聯的。」

　　我啞口無言，不久之前對著溫允橙大喊不想再看到他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我們現在的關係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不，甚至比陌生人還要尷尬。

　　「我……我先連絡我另外一位朋友看看。」我打給伯彥，手機響了很久才接起，我後知後覺才想起他們兩個這一周飛去歐洲度蜜月了。

　　伯彥大致報了溫允橙他家的位置，我不敢說我高中時很常去。他順便也給我溫媽媽的電話，以防他家沒人在又撲空。

　　老闆見事情處理順利，開心地打給他學弟，我咬著牙，知道這件事已經不能回頭了。

　　我回到座位上匆忙收拾包包，本來想抹一下護手霜撫平一下焦躁的心情，才想起我已經把它丟了，而且也不適合擦。

　　騎著機車依循上次送酒醉的溫允橙回家的路線，再加上久遠的記憶片段，很快就找到溫允橙他家。

　　我深吸一口氣，做足心理準備後按下門鈴，聲響才剛減弱，接連著的是屋裡傳出的幼兒哭聲，那應該就是小芊的聲音。

　　「有人在家嗎？裡面有人嗎？」我敲打著門板，驚覺大事不妙，我又按了好幾下門鈴，裡頭依然只有小芊的哭聲。

　　打給溫允橙的通話全都沒有回應，我點開伯彥剛剛傳給我的手機號碼，但是連溫允橙的媽媽都沒有接。

　　恐懼像個黑洞不斷擴大，我想都沒想就打給程閔祐的媽媽，這還是因為上次我答應她要一起去我和程閔祐的大學看看，才交換了手機號碼。

　　接通後我因為心急亂講一通，她很快梳理好狀況，才說溫允橙的媽媽就在她旁邊，她們兩個一起參加登山活動，現在人在南投，明天才會回台南。

　　我照著溫允橙媽媽的指示，在他們家門口的花圃角落摸到一個迷你的盒子，打開後裡面就躺著大門的鑰匙，因為溫允橙很常忘記落東落西，所以溫媽媽都會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掛上電話，我衝進他們家，馬上就看到溫允橙的鞋子散落在玄關，我循著小芊的哭聲和模糊的記憶上樓，在三樓某間敞開的房門找到她。

　　她整個臉都哭紅了，嬌小的身影被困在架著圍欄的幼兒床，我第一時間就衝上前去抱起她，她抽抽噎噎的，在我的懷裡停止哭聲。

　　這時才感受到腳底的異物感，我低頭看去，發現很像是藥丸的東西散落一地，罐子因為我不小心踢到而滾遠，停在旁邊的床腳。

　　罐子上的名稱還來不及看清，我就瞥見另外一頭的床邊，有個人倒在地上。

　　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涼意倏地爬上背脊，眼前的世界感覺都在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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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允橙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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