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走失的青春 - 2-10

　　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卻趁著酒意跟有婦之夫上床。

　　罪惡感、悖德感、內疚感、無措感每日交織煎熬，但卻又在這些情緒的縫隙之間感到歡愉、感到快樂、感到一點點的幸福。

　　但僅短短一句真相就將我的這些情緒踐踏在地上，狠狠地蹂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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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允橙在程閔祐的喪禮之前就已經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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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淇，妳真的不打算跟阿凌發展看看嗎？」思涵大概是從伯彥那裡聽到消息，打了電話給我。

　　我擦著護手霜，將臉埋在掌心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像個無可救藥的重度中毒者。

　　「我覺得……我配不上他。」

　　「呸呸呸！這什麼歪理啊？你們連開始都還沒開始耶！」

　　「他值得更好的人。」

　　思涵大大地嘆一口氣，「淇，妳到底覺得自己哪裡不好？當年明明就是程閔祐的錯，不是妳啊！妳為什麼要一直貶低自己呢？」

　　我沉默不語，想起阿凌那番誠懇的交往請求，就忍不住替自己作嘔，像我這種人……像我這種不知廉恥的人，根本配不上別人的喜愛。

　　「那妳跟Jason聊得怎麼樣？」

　　後知後覺地想起那個名字，他也是在思涵的婚宴上跟我交換LINE的人，是思涵的同事，婚禮那天就坐在溫允橙的隔壁。

　　我跟他有聊了一陣子，但是對話都很平淡，後來我幾乎都用貼圖敷衍。

　　「就……還可以吧，有點聊不太起來。」

　　「是嗎？他本人滿風趣的，雖然我跟他沒有到很熟，但在公司他滿會帶氣氛的，人緣也不錯，做事也很認真負責，也許是他比較不擅長文字聊天？」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跟他的興趣不太一樣吧。」

　　「還是說，妳要不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要不要見面看看，也許感覺會不一樣？」

　　我很想回絕，但是想到思涵那關心的眼神和慰問的語氣，我就深感無力，因為我連原因都無法向她傾訴。

　　再加上最近實在是太心煩了，如果有別件事能讓我分心，倒也沒什麼不好。

　　「好吧，我再試著跟他聊看看，如果他有約我的話，我會答應的。」

　　大概是思涵促成的，隔天Jason就和我約見面的日子，而且也已經排好行程，積極到讓我有點壓力，但我不好意思說，只能假裝開心地答應了。

　　周末忽然多了約會行程，我在出門前不知道想了幾百遍毀約的台詞，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前往對方訂好的餐廳。

　　Jason已經事先抵達，他穿著看起來頗正式的西裝，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抱歉，我晚到了。」

　　「沒事，是我早到了。」他甚至梳了一顆油頭，「我以為妳會穿裙子，因為我們是來西式餐廳。」

　　「……咦？來西式餐廳要穿裙子嗎？」

　　「開玩笑的，我只是以為可以看見妳穿裙子，因為妳上次穿的伴娘服很漂亮。」

　　我乾笑了幾聲，「謝謝。」

　　「那……請問下次如果約出來的話，妳會願意穿裙子嗎？」

　　「呃可是……其實我已經很多年不穿裙子了，上次思涵的婚禮算是例外。」而且裡面其實有穿褲子。

　　「是嗎？那就表示如果不是穿裙子，妳下次還願意跟我出來？」

　　我慢了幾秒才聽出他的話中話，只能用微笑敷衍。

　　Jason以為我是答應了，滿意地揚起笑，面對面近看才發現他嘴角的梨渦，他笑起來是好看的，只是穿著打扮……讓人有點匪夷所思。

　　跟思涵說的一樣，他本人的確是幽默風趣，也很會接話，這點讓我滿意外的。

　　「老實說，你本人跟LINE上面聊天有點不太一樣欸，你在LINE上面比較……」我用笑聲帶過後面的說詞，他瞭然地笑了笑。

　　「很多人這樣說，我的確比較不擅長文字，而且我打字也比較慢，哈哈。」

　　他的年紀大我三歲，雖然彼此興趣不同，但發現滿互補的，他喜歡動態往戶外的活動，跟我分享很多像是露營、爬山的趣事，我比較喜歡靜態窩在家裡的，也跟他分享很多我喜歡的影劇跟小說，彼此交換不同領域的事比想像中有趣。

　　除此之外，也有發現他滿執著的一面，他會堅持要幫我拉椅子、堅持要我走內側、堅持要幫我開門、堅持要付費，雖然都是紳士的表現，但還是讓人備感壓力。

　　「接下來，我們可以前往咖啡廳了。」他看著自己的手錶，現在正好是下午兩點整，我記得他分享給我的行程表上有寫到這個時間要前往咖啡廳。

　　控制狂。

　　我在內心浮現這三個字，心想著反正我跟他也不會有下次了。

　　原本想說乾脆先行離開好了，但看在思涵的面子上，我還是捏捏大腿，要自己再撐一下。

　　抵達咖啡廳門口，發現這裡好眼熟，四處張望一會兒，才想起這裡是我和溫允橙之前一起承接的那個案子，因為當初店面落成我只有看過照片，一時之間有點認不太出來。

　　「怎麼了？妳來過嗎？」

　　我苦笑，「……不算來過，就只是店面還沒開幕時有來看過。」

　　我們在角落的位置坐下，環顧四周，感覺到處都是溫允橙的影子，因為牆上的海報、桌上的菜單、櫃台的看板，全都是經由他的手所設計出來。

　　明明很難受，但我卻捨不得移開視線。

　　因為剛才午餐是Jason請的，我便提議咖啡的費用我出，但他卻還是堅持到櫃檯結帳，想到他從剛剛就一直表現出來的執著行為，我不想把場面搞得太僵便接受了，心想著晚點回家後再轉帳給他，畢竟我也不打算赴下次的約，還是不要欠對方比較好。

　　他端來咖啡後，我們邊喝邊聊著，身體卻感覺越來越無力，難道是豆子不好嗎？我看向一旁的介紹菜單，上頭寫著咖啡選用的是曼特寧，我記得那時候裝潢好後，老闆有送我和溫允橙一人一包，我在家喝沒問題啊？

　　「怎麼了？不舒服嗎？」Jason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這才發覺他不知何時已經坐到我旁邊。

　　「嗯，頭有點暈，你喝了有覺得怎樣嗎？」

　　「我是也覺得胸口悶悶的，會不會是這邊豆子不好，會有類似心悸症狀？」

　　我撐著頭，偶然瞥見Jason的手已經搭在我的腰上，「你的手……」

　　「啊抱歉！我只是怕妳突然昏倒，先扶著而已。」他移開手，虛空地浮在我的腰上，「怎麼辦？我叫店員退錢好了。」

　　他喚了店員過來，突然破口大罵，跟剛才紳士有禮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但我已經無力緩解場面。

　　「我請店員把咖啡倒掉了，他說他們老闆外出，會再請老闆聯絡我們退錢。」他的身體幾乎緊靠在我的身上，「抱歉，我剛跟店員說妳是我女友，妳不會介意吧？我送妳回家吧，妳看起來很不舒服。」

　　頭暈得讓我的腦子完全無法思考，我就這麼被動地被他拉起身，甚至感覺到他觸碰到我的胸部，心中湧起強烈的排斥感，但沉重的身體卻讓我無法動彈。

　　才剛踏出門口，他的手機就掉落在地，他為了撿起便將我往旁邊靠，我倚著牆，覺得意識越來越渾沌。

　　「芝淇，我們走吧。」他忽然從我身後抱住我，耳邊呼出的氣灑在肩頸，雞皮疙瘩瞬間竄起。

　　「滾開！」身體下意識的習慣動作，讓我得以用力推開他，卻也因此踉蹌倒地。

　　腦中忽然浮現久遠到以為早已忘記卻還是清晰可見的記憶。

　　久遠的夜幕壟罩、久遠的星空閃爍、久遠的柴燒味道、久遠的空氣濕度、久遠的冰冷觸碰、久遠的黏膩感受自我腿間緩緩流淌而下……

　　失重感緊緊包圍著，我像是溺在水裡無法喘氣，無法抑制地嚎啕大哭，哭到全身都在拼命顫抖。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另一道熟悉的男聲穿過我的哭聲躍進耳裡，思緒又再度回到那個有著柴燒味道的黑暗空間，我停止了哭泣，卻是陷入更深的泥沼，連呼吸都是疼痛。

　　「簡芝淇？是簡芝淇嗎？」

　　模糊的眼界之間，眼前的人和那黑暗空間裡的少年重疊在一起，我彷彿看見當年那位躲在牆後的少年，終於跨過黑暗，朝我走了過來……

　　等我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了，溫允橙就坐在我的病床邊。

　　「身體覺得怎麼樣？」

　　全身都好沉重，我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那人渣在妳的咖啡裡下藥，已經以現行犯被逮捕了，晚點警方會來跟妳偵訊，妳可以嗎？」溫允橙的臉色蒼白，握著我的手都在發顫，我看了一眼我們交握的手，他發現後迅速地放開。

　　我啞著聲嗓，「你為什麼在那裡？」

　　「我最近在張老闆那邊學習烘咖啡豆，今天他下午有事，我去幫他顧店，妳跟那個人渣進店的時候，我剛好在倉庫補貨……要不是店員傳訊息告訴我這件事、要不是那個人渣的手機突然掉了、要不是妳突然大喊……我……我真的無法想像……」

　　空氣中悄然瀰漫著那股柴燒的味道，但這裡明明就沒有任何的火源。

　　「……你為什麼要救我……」

　　臉上濕濕涼涼的，那好像是雨水的洗禮，但這裡明明就沒有下雨。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出現的……」他溫熱的大手撫著我的臉頰，「對不起，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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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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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一陣顫慄，如浪的恐懼席捲而來，將我拖進深沉的海底，讓我的每一次呼吸都痛到喘不過氣，讓我的每一次掙扎都是無盡的徒勞。

　　「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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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為什麼在我現在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出現了？

　　為什麼……為什麼在我當年最想從身後聽見的那個聲音，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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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為什麼高中那年不救我！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我恨你！我不想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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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允橙！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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