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走失的青春 - 2-2

　　我又封鎖了溫允橙。

　　老闆交代一堆瑣事要我跟溫允橙說，全被我以一句「LINE壞掉了」回絕，老闆無奈之餘只好自己聯絡，好在案子也結束了，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妳跟橙哥吵架了？」小芬從我身後冒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看來是真的吵架了，妳看橙哥這幾天也都沒來。」突然答腔的大河又嚇了我一次。

　　「要說幾次？不要從我背後突然出聲！」我作勢對他們掄起拳頭，「案子都結束了是要來這裡幹麼？你們工作做完都下班了還會想來公司嗎？」

　　小芬嘖嘖了幾聲，「有鬼有鬼，我聞到不單純的味道，橙哥那天送妳回去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大河一臉神秘，跟著答腔：「欸，我跟妳說，那天整晚我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我就是有種直覺應該是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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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整晚都在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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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煩躁地咂了聲，「你是不是近視很嚴重？」

　　「沒有啊，我兩眼才三百多度，而且我有戴隱形眼鏡。」

　　「……」

　　「雖然我的確是故意把妳的頭挪到我的肩膀上啦，但是才碰不到一秒，真的連一秒都不到，橙哥就衝過來把妳拉起來了！」

　　小芬咬牙切齒，「可惡啊，我那天怎麼那麼早就醉了，竟然錯過這場精采好戲！」

　　我瞪起雙眼，「喂臭小子！你為什麼對他『橙哥』、『橙哥』地叫，對我卻是『喂』、『欸』或是連名帶姓地叫？我跟溫允橙同歲耶！」

　　大河搔了搔下巴假裝思考，然後在他的胸口前比劃，「嘶，這個身高……」

　　「臭小子你真的找死！」我脫下的鞋子還沒丟到他，他就已經逃走了。

　　小芬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人家說一秒變潑婦果然是真的，他根本就像妳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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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五下班，我帶著簡單行囊去思涵家，雖然很不想面對，但她明天要結婚了。

　　「涵，溫允橙明天會帶他老婆跟小孩來嗎？」

　　「沒耶，他說只有他自己。」

　　正一起躺在床上敷面膜的我，瞪大眼忍住想歡呼的衝動，內心鬆了好大一口氣。

　　「那……那他會全程參加儀式嗎？迎娶會來嗎？」

　　「他說他只能參加宴會。」思涵撕掉面膜，在化妝桌前擦著保養品，「對了，你們兩個跟我同事坐一桌喔。」

　　偏偏發生那件事以後還有這關要過，怎麼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在思涵婚禮的前一周發生呢……不對，是不該發生啊！簡芝淇妳瘋了嗎……

　　「呸呸呸，怎麼在我大婚前一天嘆氣？」

　　我用力吸回剛嘆出的空氣，連忙向思涵賠罪。

　　房裡的燈關了，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趁思涵入睡後，起身到廁所。

　　生理期延遲3天。

　　顫抖的手指僵在手機上，直到螢幕暗了下來，映上一張難看欲哭的臉。

　　我收起手機，涼意從背脊竄到腳底，無力感席捲全身，全身的重量都化為眼眶的淚，掉進掌心。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跟他總是敵不過慾望無止盡的侵蝕。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這段關係最受折磨的人始終是我自己。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們都不會有任何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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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時分，思涵早起化妝，換上一身華麗的絕美白色婚紗，我穿上伴娘的灰色禮服後，也在一旁跟前跟後忙著張羅。

　　外頭的鳴炮聲響起，伯彥乘著禮車到思涵家門口，我和另一位伴娘已經備好闖關遊戲的道具等在那。

　　思涵不愧是思涵，想方設法整伯彥，伏地挺身喝極濃苦茶、不能用手穿上四角褲、把芥末吐司咬成「I LOVE YOU」的形狀、用臉衝破保鮮膜、絲襪套頭甩下瓶子……等等的苦行，用視訊連線的思涵笑得眼淚直噴，伯彥倒是她的笑聲越起勁，他就表演得越賣力。

　　活脫脫是個被虐狂。

　　另外一對伴郎伴娘是情侶，而跟我搭配的伴郎是伯彥的國中同學，名叫阿凌，他們原本梳得整齊的瀏海全像土石崩塌那樣狼狽，我在旁嚷著要伯彥紅包記得包多一點給他們做點補償。

　　看著這一場餘興節目，歡快到讓我暫時忘卻了待會要面對的荊棘。

　　賣力表演完後，伯彥拿著捧花如願走進思涵的閨房，思涵笑歸笑，還是抽了衛生紙幫他擦汗、整理儀容。

　　最後和父母拜別蓋頭紗的橋段，原以為會走溫馨感人路線，但我想有伯彥在，應該都很容易讓畫風走歪，本來就熟識的他們，歡樂地說著道別的話。

　　我們兩對伴郎伴娘坐同一台車，跟著前方的禮車到伯彥家，完成他們最後祭祖的儀式。

　　出發去宴會場前還有些空檔，我們聚在客廳等候，阿凌主動向我搭話，他戴著一副細框的眼鏡，態度很溫和，整體給人的感覺很文雅，我們光是聊思涵和伯彥的趣事就聊不完。

　　準備上禮車前，另一台車臨時缺一位司機，阿凌便和那車的其中一人交換，我們這車先行出發。

　　抵達宴會廳，賓客陸陸續續進場，因為在場的人我都不認識，只好窩在思涵的新娘房滑手機。

　　「妳要不要打給溫允橙問他到了沒啊？」思涵從鏡中看向我，新秘還在幫她用造型。

　　我的手頓了頓，「不用吧，他到了的話，你老公就會帶著他衝進來了。」

　　思涵點點頭，「說的也是。」

　　我焦慮地滑著手機，想著等等走完紅毯後可以偷偷開溜嗎？我不想坐他旁邊啊……

　　「簡芝淇妳在這啊？」伯彥突然開門出聲，害我差點摔掉手機。

　　「幹麼？」

　　「伴郎伴娘要彩排準備入場了，跟我來。」

　　工作人員大致跟我們解說紅毯的路線和走位，我的伴郎阿凌卻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阿凌怎麼還沒來啊？」我四處張望，眼看婚禮即將要開始了，外頭已不見任何賓客，我和另一對伴郎伴娘已經站定位等在拱門後面。

　　「我正在聯絡他。」伯彥用肩膀夾著手機，將手裡的胸花先給我們三個人別上。

　　不知道溫允橙到了沒？他已經坐在位子上了嗎？等等見面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啊？車禍？」伯彥忽然大叫一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匆匆掛上電話，「簡芝淇怎麼辦，妳沒有伴郎了，阿凌他們那台車爆胎了，會晚點到，應該趕不上進場的時間。」

　　「那怎麼辦？還是我也不要走？不然我一個人進場多難看啊。」

　　「不行，伴郎伴娘必須是成雙成對的。」伯彥焦慮地來回踱步，「完蛋了，有誰今天是穿西裝的……啊！找到了！」

　　他忽然向我身後興奮地揮手，我轉頭，一秒就認出遠方小跑步過來的人。

　　我慌張收回視線，在伯彥耳邊低語：「你瘋了嗎！他結婚了！不能當伴郎！而且他穿灰西裝跟另一位伴郎的黑西裝不配啊！」

　　「沒辦法管那些了！反正也沒人知道他結婚了沒，而且他穿灰西裝不是更好嗎？跟妳的灰色禮服很配啊！」

　　淡淡的花香味從遠方朝我逼近，「抱歉，我遲到了，因為我女兒突然黏我……」

　　「沒事，你來得正好！你根本就是我的救星，我太愛你了！」伯彥激動歡呼，迅速地將胸花別到那人的胸口，然後將他推到我旁邊的空位。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HLhceDHT

　　「什麼？怎麼回事？」溫允橙滿頭問號，愣愣地讓伯彥替他整理髮型。

　　「好了！流程可以開始Run了！」伯彥對著一旁的工作人員點點頭，然後又笑瞇瞇地看向溫允橙，「兄弟，伴郎就交給你囉！」

　　「啊？等等！現在到底是怎樣啊？」溫允橙對著伯彥的背影大喊，但他已經消失在轉角。

　　「我的伴郎出車禍了。」我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抖。

　　他轉頭看見是我，無聲地吸了口涼氣，過了好幾秒才回神，「喔……我都忘了妳是伴娘。」

　　我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對……就是我。」

　　工作人員在一旁指示我們手挽著手，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他的僵硬，我緩下狂亂的心跳，手掌穿過他曲起手臂的三角空間，卻只敢懸空在那，連碰都不敢碰。

　　「五、四……」

　　工作人員壓著耳機，忽然朝我和溫允橙的方向走來，一掌就將我的手牢牢壓在他的手臂上，我的心跳差點在那刻從嘴裡吐了出來。

　　「三、二、一……」

　　鑲著金邊的雕花拱門被推開，震耳欲聾的掌聲撲面而來，吵雜的音樂聲倏地灌入耳膜，眼前的手機燈光搖搖晃晃，乍看就像是夜空裡的星光。

　　從旁噴湧出來的泡泡打在我們身上，映著無數個「我們」在空氣裡飄盪，飄呀飄，飄到不知名的遠方，飄到全世界都知道。

　　就好像……就好像「我們」才是這場婚禮的主角。

　　「伴郎伴娘，請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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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啵、啵，幻滅聲繚繞於耳，一碰就破的美夢，如同我和他之間脆弱的連結和不可能實現的虛幻。

　　這個我曾經幻想過無數萬次的地方、曾經差點和另一個人踏上的地方。

　　如今，卻是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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