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走失的青春 - 2-7

　　我的無名指上，被程閔祐套上了戒指。

　　「怎麼看那麼久，是很喜歡的意思嗎？」躺在民宿的床上，程閔祐開心地抱著我。

　　我的手舉在半空中，切割工整的鑽石在黑暗中耀眼如光。

　　「戴上這個，我就要變人妻了嗎？」

　　「當然不是啊，我們還要挑婚紗、選喜餅、發喜帖，還要走最重要的紅毯，在牧師的見證下交換戒指，然後深情一吻才行。」

　　我側身鑽進他懷裡，「你說這麼多都沒說到重點啊。」

　　「什麼重點？」

　　「登記啊，結婚登記！你這個笨蛋。」我捏了捏他的臉頰。

　　「對耶！我竟然忘記最重要的！今年不是2012年嗎？我們不如就在12月12日登記，20121212！妳看，多棒多好記！那天整個充滿了愛，怎麼樣？」

　　「那就說好囉，12月12日那天去登記！」我下意識舉起拉勾的手勢，卻因為腦海閃過的人影而瞬間一頓，正想收回來時，程閔祐早了一步勾起我的小指頭。

　　我看著他的笑臉，用力壓下內心湧起的情緒。

　　「對了，你什麼時候偷偷準備求婚的？你不是這幾天都往我攤位跑嗎？」

　　「那間餐廳是阿拓親戚家開的，幫了我不少忙。啊，也要感謝溫允橙。」

　　我眉頭一鎖，「感謝他幹麼？他有幫忙布置嗎？」

　　「沒有啦，我就拜託他幫我叫妳出去餐廳外面，因為我要有時間才能關燈製造驚喜。」

　　「是嗎？難怪我想說他突然找我出去幹麼。」我抿了抿唇，掩飾自己有些僵硬的笑，「你什麼時候跟他說你要求婚的？」

　　「上台北之前就跟他說了。」

　　心倏地發涼，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他有跟妳說什麼嗎？」

　　「……沒有，就只問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台南。」

　　「是喔？」他擁我入懷，「改天再請他吃飯跟他道謝。」

　　一整晚，我無法入眠。

　　隔天收拾好行李，我們在台北轉運站隨意找了間餐廳吃午餐。

　　眼看搭車的時間剩不到半小時了，我的心還在飄浮不定。

　　「閔祐。」

　　「怎麼了？」程閔祐拉著行李，手裡拿著兩張通往台南的票根。

　　「……我想去找我國中同學。」

　　程閔祐神色一慌，拉住我的手腕，「為、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

　　「不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只是想去告訴他……誰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牽起他發顫的手，輕柔地撫過他的臉頰，「然後，我會去找你。」

　　他的眼神顫動，抿著唇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直到緊牽著我的那隻手慢慢鬆開力道。

　　拖著行李箱，我獨自搭上捷運，在熟悉的站下車，沿著熟悉的路線前往熟悉的地方。

　　這趟路，我走了快兩年。

　　我在熟悉的大樓搭電梯到六樓，在熟悉的套房門外駐足。

　　這間房，來過的次數已經數也數不清。

　　抬手準備按下密碼鎖，卻在「0」的位置躊躇不前，抖得厲害。

　　我最後選擇按下電鈴。

　　門打開了，裡面的人就站在我眼前，我卻不敢抬頭。

　　「妳未婚夫知道妳來我這嗎？」清冷低沉的聲嗓，已經住在我腦海裡好多好多年。

　　「我來收拾我的東西。」我緊握著行李廂的拉桿，鼓起勇氣邁開腳步。

　　「妳只要踏進這裡！」怒吼打進我的耳膜，聲音卻在顫抖。

　　我停下腳步，終於抬頭和他對上視線，卻感覺內心又開始在崩塌。

　　「妳只要踏進這裡，我就會做我想做的事。」

　　他的眼裡，是絕望。

　　我艱難地吞掉從喉嚨湧上的酸楚，忽視他眼裡的情緒，越過他直接走進。

　　碰──！

　　門被用力關上，他拽著我的手臂將我壓在牆上，戴著戒指的無名指在鞋櫃磕碰出聲響。

　　他按著我的腦袋，粗魯地吻上我的唇。

　　我沒有掙扎，甚至他抓痛我也沒吭聲。

　　空氣忽然靜下來，他沒了動作，只剩紊亂的氣息灑在我的臉上。

　　他退開臉，靜靜地看著我好久好久，然後放開了手。

　　「妳收拾完就走吧。」他的聲音沙啞，替我擦去眼淚，退後一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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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曾經在我眼裡灑滿星星的少年，如今卻是遙遠到觸不及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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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往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掂起腳尖吻了他。

　　在他面前，我總是克制不住自己，他總是擁有能夠一秒就讓我擊潰的能力，就如同當年，也是因為我主動越了線，和他開始這段錯誤的關係。

　　他的呼吸凌亂，將我一把抱上鞋櫃，勾著我的腰迎向他，修長的指節滲入我的髮絲，我傾身再次深吻。

　　吻濃而熱烈、深而柔情，就像是要彌補這段錯誤關係開始後就失去的東西，一而再、再而三地盡情索取。

　　我被吻得喘不過氣，卻還是捨不得移開。

　　他的大手滑過我的腰窩，一路向下找到我最渴望他的地方。

　　上面的唇濕潤淫穢，下面的唇也被勾出一道蜜液。

　　他從鞋櫃摸出套子迅速戴上，僅僅只是這樣熟悉的動作又讓我淚流不止，因為在這間套房的每一處，都留有我們的痕跡。

　　我緊抱著他的脖子，兩人的唇還是無法分離，直到他的昂首闖入我的身下。

　　我弓起腰呻吟一聲，他輕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淚，將我按進他的懷裡，耳邊盡是他淡淡的粗喘聲。

　　我們在他房裡的各個角落翻雲覆雨，沒有人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只有滿室的喘息和呻吟。

　　他的動作溫柔繾綣，就像是程閔祐一樣小心翼翼。

　　一點都不像他。

　　從這段錯誤關係開始之後，這是我第一次面對著他做，視線卻只敢放在無名指上的戒指。

　　我的眼淚始終無法停止，他也始終只是靜靜替我吻去。

　　我不敢看他，因為我害怕。

　　我好害怕，那眼裡的神情，會讓我這一路走來全都變成枉然。

　　我好害怕，那眼裡的淚水，會讓我一直以來的憎恨變得可笑。

　　我好害怕，那深藏的情意，會讓我好不容易找回的安全感全數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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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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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段錯誤的關係剛開始的時候，每次的交纏都當作是最後一次，因為我害怕下一秒你就會突然離我遠去。

　　所以，只要每次等到再有下一次的時候，連與你共有的空氣都覺得彌足珍貴。

　　明明不該開始的。

　　明明是我緊抓不放的。

　　明明是我最想結束的一場噩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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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我連問你愛不愛我，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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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允橙，我們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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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眼淚卻無法停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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