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煞星Underdogs - 4-4 惡之綻放

「你們在想人數更少是要怎麼報仇，對不對？當前我們的人力的確不足以抗衡任何一個黑幫，這麼一來我們需要新成員加入。

可是誰會加入勝算較小的陣營呢？因此我們努力對抗第5區的事蹟可以傳播出去，吸引更多同類成為我們的一員。問題在於，他們會不會相信我們。

畢竟我們沒有死傷就制伏這些流氓，聽起來就很不可思議對吧？古往今來，英勇的事蹟總少不了偉大的犧牲，我們才得在這自相殘殺，順便也能證明誰是清白的，不是嗎？」

講到一半，洪乍然停住，笑顏卻猖狂起來。

「能夠顛覆命運、反客為主的人都是一些大難不死的倖存者－－向這個可恨的世界證明，身為底層的你們也能成為這種強者！以前你們就是軟弱才會被人欺壓，如今是時候硬起決心反擊了！為了壯大幫會，為了你們自己，戰鬥吧！」

語畢，洪激情伸出雙手，宛若在邀請台下的聽眾。

黑髮青年蹙起雙眉，盯著台上的白髮狂徒。

「瘋子……對付五個惡棍卻死了一堆人，難道這樣的陣營就比較有吸引力嗎？」

森這麼抱怨，但他只敢在心中發出怨言，因為他周圍的人們看起來已經聽不進人話了。

眾人竟然振起臂膀，放聲為洪的瘋話喝采，一點也不害怕再來就要殺死誰，或是被誰殺死。明明大家剛剛都還在否定洪，都還記得旁邊的人是自己的盟友，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人們太想報仇想到都瘋了－－森只能以此解釋眼前的怪象。

然而更瘋狂的還在後頭。

洪拿起身旁的手提袋，那是他登場時就帶在身上的袋子。他取出裡頭的物品－－幾把手槍。

「這……這個混蛋！」

森的雙脣顫抖不止，致使他無法好好說話。

貧民區的一般人買不到軍火，這些手槍應該都是洪搶來的。洪帶一堆手槍參加聚會，無非是要用來防身，然則他根本沒把它們放在身上，就只是裝在袋子，直到現時才拿出來……

由此可知，洪準備槍枝壓根就不是為了自衛，而是為了交給人們讓他們自相殘殺。這人的腦子已經不正常到了極致。

洪將自己帶來的手槍，還有從惡棍手中奪來的，全都一起擺在醫院的門口。

「先搶先贏啊，人數剩下一半才結束。準備－－開始！」

洪高喊完，旋即對空鳴槍，為這場血腥派對拉開序幕。

眾人一窩蜂衝向槍枝，途中還互相拉扯彼此，就為了早一步獲得「力量」增加自己倖存下來的機率。

不過總還是有人聰明點，不與眾人爭鬥。他們直接逃離這裡，等到一切結束才會回來取得加入幫會的資格。

然後－－這些人就死了，被洪用手槍殺害。

「別放過任何逃跑的人，他們可能就是背叛者！」

洪還不忘說服大夥優先對付逃亡者。顯然他就是要強迫所有的人相殘。

槍響殺死森林的寂靜，穢語加大暴力的氛圍，然而哀號卻沒能激發任何人的良心。

實在可笑，人們方才惦記的道義、關懷此時全都冰消雲散。

無勢力者以為身分讓他們的關係產生連結，因而會互助互愛，但是洪看一眼便知這份情義是假的。

他們的警覺心都很強，自然也防備彼此。只要他們之中可能存在背叛者，這種不信任就會被放大。洪就是用這分化他們，再配上仇恨、利益來加強離間的力道。

洪不允許部下「虛偽」，他要的是一批為了私慾什麼都能毀滅的跟隨者。

「那些第5區的一樣不用留活口，順便一塊幹掉吧！」

管理遊戲的同時，洪也在一旁如此催促。

其實不久前，是洪用金錢誘使某位貧民舉報招募會。

洪還特別指定得向那名中分長髮的流氓舉報，因為這人經常為了獨占功勞，故意不上報上層，是個企圖心很強的人，卻也很自大。

洪早就暗中調查對方會準備多少人、多少武器。

結果這名長毛仔做事果然很有他的風格，自認為僅帶幾把手槍就能將手無寸鐵的無勢力者一網打盡，殊不知有洪這個奇人在。

至於那名協助舉報的貧民，也早已被洪解決。換言之，招募會的秘密只剩目前在場的人們知道。他們卻基於各種荒謬的理由自相魚肉，看得洪十分過癮。

忙於鬥爭的人群之外，有位黑髮青年仍不死心，他不願實踐洪所謂的「真實」，不願與同伴相殘。

森不曉得洪到底計劃哪些事又有什麼企圖，他只在乎他的友人。

醫院門口已經化為一片地獄。有槍的就用槍，沒槍的就用石頭，沒石頭的就用拳腳，那裡的人們各個都為了奪走彼此的呼吸，用盡各種手段。鮮血化作的湖泊以及屍體堆成的矮牆讓這塊由陰林與廢墟組成的詭異風景更為驚悚。

「里昂，別過去啊！」

看見友人正向人群走去，森急忙上前制止。

然而，這一次他又被拒絕了。

里昂繃著怒顏，對森用力喊叫。

「你給我走開－－！」

「別鬧了，你想死嗎？」

「死？我是去復仇！」

「什麼？這與復仇無關吧？清醒點，洪是在洗腦你們相互殘殺！」

森緊抓友人的肩膀。趁現在所有瘋子的視線還沒對上這裡，他得盡速喚醒里昂。

「你夠了沒？之前阻止我來這，如今又要妨礙我嗎？」

「……」

森被友人的說詞嚇得啞然失色。他只是擔心里昂，卻被講得好像在害他。

不過被罵就被罵吧，比起自己的委屈，森更在意里昂能否活下去。

「你冷靜點。我們兩個在這裝死就能活到最後了。」

「你這混蛋……」

這回里昂主動抓住森的外套領子，狠狠將他拉向自己。

「你這是在褻瀆這場戰鬥，也是在褻瀆我的決心！」

森沒被洪操弄理智，定然不懂里昂在執著什麼。

銀髮友人痛恨這座島的一切，他希望加入洪的幫會報復它們。

證明自己不是叛徒就是里昂的第一步，因此他不准自己用下三濫的方式存活，何況裝死大概也沒法讓他活到遊戲結束。

「笨蛋，那些人之中也有你的熟人啊，難道你要殺了他們嗎？」

「又沒有關係，反正大家只是想互相利用才集合在一起罷了，就跟我和你一樣。」

這句話雖然傷人，但是森依舊不為所動。他與朋友正在生死的交界處，刻不容緩，得盡快把友人拉回安全位置，也就是假裝被人殺死。

「你要是死了，怎麼報仇？先活下來最重要！洪不一定能帶領你們對抗黑幫啊，你難道要為了一個騙子犧牲嗎？」

「閉嘴！」

里昂氣得聲嘶狂吼，森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衝動。

「你這傢伙不像我們，你還有摯愛，我們則是失去所有。所以你才能站在高處審視我們，覺得我們的復仇很愚蠢，卻不知我們真實的感受！」

「……」

森又一次說不出話來，準確來說，是他想不到如何反駁里昂。洪已經用報仇的慾望支配里昂的心智，他說什麼都有可能不被摯友接納。

「還有……你還願意投靠黑幫。你知不知道你幫助他們，等於在壯大他們的聲勢？越多人臣服他們，他們也就越霸道！這代表你就是在害我們！」

「可惡的洪……」

森還記得很清楚，他曾問過淪為無勢力者的里昂是怎麼看待他，畢竟他靠著為黑幫盗竊過活，與里昂的反抗心態不同，就是那群惡霸的奴僕。

『幹嘛在意這個？你也是為了約爾、瑪莉嘛。而且你繼續待在黑幫旁邊做事也能幫到我啊，不是嗎？』

當時里昂是這樣回答森的；然則，里昂現在卻被洪煽動恨意而遺忘這事，反倒痛恨森……

「你就是我的敵人！」

里昂說出這句話的剎那，森的背脊猛然發涼。這股寒意接著襲捲全身，連同他的心臟也不放過。

藉著森發呆的這個空檔，里昂快速將他撞倒，又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這是森一輩子都沒想過的情況。

「一切……都是我的敵人……」

里昂的兩手逐漸用力，嘴巴還在一旁唸唸有詞。

「不……」

森不禁流下淚水。他大半生都孤苦無依，所以只要是值得信賴的人，他絕對會好好珍惜。

十幾年前在化工廠親睹的衝突畫面至今仍會三不五時出現在青年的腦內。那些平日和同伴友好相處的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竟會對彼此大打出手。

森一直很害怕這類的壞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故而當他看到友人這麼渴望殺死自己，即使是他長時間磨出的過人意志也會招架不住。

「去死吧！」

高昂大叫的人不是里昂，更不可能是森，而是一位剛搶到槍，想找人試射的旁人。

讓子彈貫穿里昂的胸膛之後，槍手就轉頭去找其他獵物。

那人早就喪失理智，不是為了救森才開火。他之所以會放過森，是因為青年已經「死了」。

幾秒前，森一看見里昂被射殺，就迅即闔上雙眼，假裝自己被人掐死。好在剛剛里昂對他動粗的期間，他都沒什麼掙扎，這才騙過射擊者。

那個傢伙手中有槍，很有可能原本是待在醫院的門口。他會有餘力看向森這裡，就表示那邊的人群大概減少許多了。

這時，連續幾聲槍鳴響起，人聲鼎沸的門口驟然安靜下來。

全場僅有洪的笑聲還在迴盪，但他很快就收斂起來，操著認真的語調向倖存者宣布要緊之事。

「恭喜各位存活下來，成為最初的成員。以後我們就以這裡為據點展開行動囉！」

通過考驗的人們大聲歡呼，完全不把那群死去的敗者當一回事。

「好啦，我們是時候散會了！」

洪也是同個模樣，口氣悠然無比，毫不在乎自己幹出的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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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惡之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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