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眾人解散已有幾分鐘,可是森依然閉起雙眼。
他靜靜聆聽約爾的偵察報告,確定附近都沒人以後才起來。
『森……』
剛才混戰開打沒多久,槍聲便藉白球機器人傳到約爾電腦的音響。那時為了確認森的安危,約爾立刻操控一顆機器人回來找他,卻沒想到里昂竟然狠掐他不放。
在約爾打算遙控機器人干擾里昂之時,銀髮老闆就卒然被人殺掉。短時間發生這麼多事,約爾也不知該怎麼反應。
「不說了,我想回家……」
森坐在地上,無神看著地面。他已經身心俱疲,連說話都得勉力提動嘴部的肌肉。
里昂是森在貧民區之中除了家人以外唯一相信的人。能被個性多疑的森認同,可見此人並不簡單。
多年前的某一天,森在騎行的途中,罕見遺失準備上繳黑幫的盜賣品。當時是路過的里昂特地為他耗費油錢,開車與他分頭在整個貧民區尋找,甚而花了一整個晚上才找到,不然他早就因為任務失敗被黑幫處理掉了。
在那之前,他們僅有一面之緣。
『你是早上我去的那家餐廳的廚師吧,你幹嘛幫我?』
『我看你不像壞人嘛……』
『哼,這什麼理由啊?』
『貧民區的生活明明困苦,可是總有人喜歡不把食物吃完……你是我看過吃得最乾淨的人。我媽過世前常說,不會浪費食物的人修養都不錯……就忍不住幫你了,哈哈。』
為了這麼無聊的理由就願意極盡全力去幫助一位陌生人,森也不曉得這人究竟是善良還是蠢,或者兩個都有吧。結果這樣的人居然會對同伴動起殺心,還說自己只是為了利用,才會待在別人身邊。
洪僅僅藉著言語,就隨便讓里昂這類的善人忘卻道德和良知,還能進一步讓人們的情誼崩解,致使大家相互殘殺。森萬分恐懼這位惡魔,更怕他會再次用這種方式奪走自己珍視的人,自那之後就盡可能遠離那座醫院乃至那片森林。
青年本以為洪的幫派只會曇花一現,誰知道事情卻往預料的反方向進展。
名為惡蓮幫的暴力集團將藏身各地的無勢力者一一吸收。一眾弱者長年被環境逼到沒有退路,甚至一無所有,早就習慣隨時會死的強壓,變得比任何老兵、猛士還要危險。
他們靠著毫無底線的燒殺擄掠,逐漸壯大實力,花了大概半年就滅了貧民區的秩序象徵--第5區黑幫。
按理來說,剩下的四個勢力應該會將惡蓮幫視為不可忽視的威脅,聯合起來對抗它才對。不過這群流氓並沒有這麼做,這也是他們之後會敗給惡蓮幫的主因。
其實五大黑幫很早就想脫離政府的監管,無奈能力不足以對抗帕國,何況他們也彼此猜忌,壓根團結不了。於是他們就計劃利用惡蓮幫來強化自己。
各個黑幫覺得惡蓮幫滅掉第5區純屬僥倖,這個團體的缺點就是規模不大,再打下去遲早會資源不足。因此他們都採取被動策略,洪一夥人愛打誰就打誰,放著這群弱小的瘋狗盡可能去襲擊其他的勢力,這樣沒被攻擊的幫派只要等到惡蓮幫耗損過多,實力大減再隨手清除它就好,而後又能從對方的手中接手那些被搶走的地盤。只要好好培養這些新的領地,到時力量大了,城市也會拿他們黑幫沒轍,換成貧民區做主,帕國政府做奴。
然而各大黑幫都太小看洪以及他的跟隨者聚合而成的狂暴與惡意。各區勢力被打得節節敗退,最終變成如今的局面……
洪害死里昂,森什麼力量都沒有,理所當然無法為摯友復仇。他唯一能報復洪的方法,就只有請求蒼天能盡快降下天譴剷除此人。悲哀的是,就連這個僅有的手段也幫不了他。
沒法主動進攻,森就選擇被動防守,一直逃一直躲,只求家人能不被白髮惡魔盯上。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PrwdIevNz
可是現在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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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振作點啊!」
木村盯著友人,在心裡如此祈禱。幾分鐘過去,森仍像這樣跪在地上發呆,讓他很是擔心,難以思索如何解救人質。
正當木村打算收起分散的注意力,黑髮青年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驀地緩緩起身。
「呃……啊……」
茂密的白雪淋得森滿身都是,然則他根本沒有察覺,反倒不曉得是怎樣,頻頻發出低沉的怪聲,看得一旁的木村憂心忡忡。
對於缺德的洪來說,森這副可悲的模樣非常有趣,把他逗得歡笑不止。在他看來,森已經被困境逼瘋,過不了多久便能完全化為他的棋子。
「Armour!」
黑髮青年吼出聲控指令,全身自此遭到藍白的炫目光團吞沒。
『很好,成功了。』
裝備者的精神力越強,裝甲化帶來的光芒也會越強。洪相信森是徹底陷入絕望,才有辦法發出這種能跟恆星比肩的強光。
當雪花瀑布不再反射光線,一具深藍甲冑立時成為這片雪原最顯眼的存在。
森的殺意過猛,猛到得以重新披上Shield,木村頓然嚇得喊了一聲。
「什麼?」
聽見木村的聲音,蒼藍惡棍沒有遲疑,立即往他那走去,逼得紅髮青年趕忙也將裝甲服穿回肉身。
兩人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遠,雙方很快就開打。
儘管木村精通搏擊又有Ammo輔助,森的連續亂拳都沒能打中他,還有鮮紅鎧衛好像尚有信心森會復原,全程沒有主動反擊,但洪的笑聲並無就此打住。
『哈哈哈哈哈!小森森,幹得不錯喔!用力把不快都發洩在你身旁的白癡!都得怪他,你才會這麼不幸啊!想想看,如果防制局昨天沒有妨礙你,你這時應該就會在不為人知的地下基地舒服避難!都是他的錯!』
現場的大雪下得很密集,上天簡直是把一桶雪花直接倒下,不過蒼甲狂徒並未被任意一顆白點觸及。它們全都被猛然颳起的陣陣旋風彈到其他地方。
經過洪加油添醋,森的攻勢明顯變得越發猛進。每一拳、每一腿都能翻動大氣,強得好比一張張通向冥府的門票。他又持續緊追木村,彷彿不擊殺對方就絕不罷休。
『你果然也想讓大家感受跟你一樣的痛苦啊!』
森被滿滿的負面情緒吞噬,現今可以自發對同伴動粗,洪十分期待他還能幹出多麼過火的惡事。
再說森都已經這樣了,木村也差不多快放棄了吧。縱使目前紅藍鎧衛的打鬥只有森單方面的攻擊,等到木村受不了他,兩人絕對會正式打成一團。
屆時這個美妙的景象鐵定能讓帕國的混亂更加嚴重。
生存的高壓將會榨出人們的「真實」,這些「真實」又能再引發更多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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