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自以為占上風的敵人露出破綻,一向是森終結死鬥的戰鬥方式。
恰巧這個時間點,紫紅的大霧因為時限,徹底消失。洪的腳步聲一靠近,森隨即不再裝死,以意念展開護罩,嘗試陰害洪。
其實在親吻地面之前,森就已經從洪的視覺死角將力場盾從腰鎧取出,並且平放於地上,用趴著的身軀掩蓋起來。身為優秀扒手的他要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些動作並不困難。
「哼,又是這招啊。」
森的戰法總是千篇一律,洪熟知他的習慣,怎麼會沒提防?
向外擴展的護罩盛氣凌人,但是洪的站姿依然慵懶。
本來惡魔還有指望森會不會玩出不同的花樣,給他多一點娛樂,結果這名弱者還是想要借助護罩搞一波偷襲。由於無聊到發慌,他就乾脆不躲開無敵障壁,想以抵禦回擊,給自己增加難度。
看來森還不明白,他的詭道奸計,對洪來說都不算什麼--錯了,森不知道才怪。洪強到經常令他難以捉摸,他早就認定護罩會撞不開紫色魔王,這塊半圓體只不過是佯攻。
森倏瞬起身按完指令,換上魆黑戰甲,搭配「突破」加速、「終結」強化破壞力殺向洪。他的身邊伴隨一陣深紫波動,背後更是多了一條宛如水墨那般朦朧不定的疾影。
此時此刻,他也可以丟下洪不管,徑直趕赴同伴的身邊。但只要有除掉洪的可能,只要有一勞便能永逸的機會,他同樣不會放過,就如同剛剛的超人拳。
根據木村給的情報,森已知Hope總共有四套。上午木村毀了一套,稍早和民眾毀了兩套,那麼現在洪也就只有身上的這套。倘若森能打爆它,一切都能結束。
為了成功打倒洪,森不能讓這傢伙有哪怕一毫秒可以反應的時間。橙之障壁甚至都尚未撞到洪,Shield便已雙腳離地,乘著破空聲響與刺耳噪音飛踢在惡魔的前身盔甲了--理論上應該是這樣才對。
「這樣也看得見?」
森將吃驚的情緒埋在心裡。這場極速對決可沒有任何一毫秒能讓他說話。
洪確實有夠誇張。森都使出全速了,這人依然來得及打出拳頭。更扯的是……這拳還是正中森使出踢擊的右腳腳底,將他的攻勢實實在在擋了下來。
事實上,洪一直在觀察森的手指。他常用的指令也就那兩個,一個是555,另一個是444,分別對應「終結」與「暗夜」。洪只需看森輸入的第一個按鍵是什麼,就大致可以猜到他再來要幹嘛。
看到4號鍵將被觸碰,洪迅即後踏左腳,再蹲低身姿站穩馬步,扭腰借力將左拳揮向前方,便與襲向他的猛勁速踢剛好對碰。
稍後洪再提起右腳的腳尖踩下衝來的護罩。被絕對的暴力死死鎮住,不論怎麼反抗都沒有一絲進展,無敵屏障只好乖巧停下,僅僅展開半徑4公尺。
這個決戰的舞臺早已充滿強烈的聲光刺激。
金屬無情的對撞震響以及二人凶暴的出招氣勢,皆能撼動在空氣中飄揚的無數塵屑,將它們一個不留轟到牆角。
拳和腳各自的紫光越來越強,從原先的暗紫逐漸明亮。
閃動的光線徹底占領這間破爛的空房,殺死所有可見的黑暗。
「喔?有意思!」
如此膠著的戰況,洪還有餘力感慨。他並不是在嘲笑對手。雖然森的反應、敏捷都弱於他,他還是得承認森這一招的確夠狠,居然能夠傷及他的左手戰甲,催生些許裂痕。
這場戰鬥原本是由森用詭計先發制人主宰,但洪憑藉自己優秀的洞察力與預判力硬是追上來。現在兩人都打出渴望制勝的一擊,那麼勝負的關鍵自然就落在裝甲服的性能上,這又取決於二人各別的信念。
雙方的光芒亮度爭持不下,就像是在比拼彼此的執著一般。拳與腳甚而迸出騰騰火花,還有雷電在四周延展開來。
他們毫無保留拿出真本事,「突破」又在提升拳腳裝甲的力量與防禦,等於是兩支破壞力極強的堅實鐵器互相對撞--結果便是兩敗俱傷。
『右腳損壞50%』
『左拳損壞50%』
森和洪沒有理會虛擬螢幕的提示。這短短的幾秒,就算兩人對打的部位由於施力過強都造成劇烈抖動,他們的眼睛也從未離開前方的敵人。畢竟稍有分心,身上的金屬戰衣就會在頃刻之間被對方瓦解。這場對決不允許他們的意識為信念以外的瑣事操心。
然而這場較量僵持久了,露出破綻的一方--必然會是森。
即便慣性還能讓森滯空一小段時間,他處於這種狀態根本無法閃躲,自然給了洪機會伸出空出來的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右小腿,再一百八十度轉身,狠狠向另一邊的地板甩去。
「啊……」
視覺猝然疾速翻轉,森被搞得頭昏眼花,差點就解除裝甲化,成為水泥地上的一攤肉泥。
落地前,森拼死維持意識,又盡快用意念取消「暗夜」變回深藍Shield,讓這個防禦力更高的狀態扛下凶猛的撞擊。多虧張博士用腦科技改良暗夜指令,森這才有辦法用意識關閉它,否則按照原版得等到時限才會解除。
震盪傳遍全身的噁心痛楚並沒有擊倒森。他即刻撐起身軀望向洪,說到底戰鬥還沒結束。
縱使森勉強保住一命,按照目前的情勢來看,他持續被洪攻擊又反擊無效,明顯處於弱勢。
「連『暗夜』加『突破』的速度都能跟上?該死!早知道會這樣,就不用『終結』而是去救他們三個了。」
森的心中充滿怨言。可他也明白,若自己的大腦不保持該有的沉著,很快就會輸給洪。
首先來想想為何洪跟得上「暗夜」與「突破」的組合。
森依稀記著,當時他才剛換上漆黑裝甲,洪就已經揮出一半的拳頭。由此可知,紫皮惡魔八成是藉由觀察森的手指動作,得知他要發動「暗夜」,才能提前做出反擊。這也表示這名強敵早就記下啟動「暗夜」的指令鍵。
離譜的還有,洪的拳頭是在恰好的位置擋下Shield的踢擊。除去運氣以外,唯一能夠解釋這個奇蹟的只有此人具備高超的視力。
上午在醫院的對戰中,洪曾經挨下森的一次踢擊。也許洪就是在那時,順便看出森使用「終結」的攻擊習慣--踢擊大約的位置。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腳的高度、方向全都早已被洪摸透,難怪他能臨危不亂。
森雖說並不是那麼懂戰鬥,但他還是知道,經過一次短暫的交手就可以看透對手的所有底細,這種人若不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就是天選的人才。
這下森更加確信,縱然自己能夠像洪一樣利用「突破」加強肢體的爆發力跟上對方,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他的反應不如這隻怪物,終究會慢一拍而被其擊倒。
不過,森本來就不打算在這打敗洪。他只需逃過洪的阻撓,快點趕去救出同伴即可,沒有必要非得單獨戰勝勁敵。
森早就記下噬域消逝的時間。靠著虛擬螢幕的時鐘,他計算出距離「吸收」冷卻結束還有23秒。這點時間綽綽有餘了。
惡蓮幫成員也在那片廢墟,洪大概已經獲知約爾他們的具體位置。森無論如何都得拖慢洪的動作至少1秒,才能搶在這人追上來之前除掉困住同伴的那幫歹徒。
森直視前方,感覺自己很幸運。
洪現時就站在他和護罩之間,只要用意念控制力場盾飛回腰鎧,堅實障壁便會撞倒惡魔。那個瞬間,他就能啟動「暗夜」奔離此地。
為了避免再次被洪察覺意圖,森這回打算等到對方失去平衡,再伸手輸入指令。
洪正好邁出快步朝森走來,看樣子是想阻礙他換上烏黑戰甲。
「很好。」
森得意微笑。洪與力場盾拉開距離,更能發揮撞擊的力道。
位於洪身後的半徑4公尺護罩開始蠢動。移動的途中,半圓體的圓頂倏地指向洪的背部,準備突襲這個毫無戒心的笨蛋。
雖說力場盾在飛的時候,遇上障礙物就會自動減速免得自毀,然而有護罩在它的前方充當保護殼,搶先替它撞毀路上的阻礙,這項功能也就不會發動,衝擊的力道便可一直維持。
「森,真是感謝你啊!」
「……?」
護罩快要命中洪的眼下,紫皮魔王沒來由說了一句奇怪的話,聽得森一臉疑惑。
其實--洪是想謝謝森,一開場就拿水泥塊砸他,幫他的眼睛暖身,這才有辦法專注緊盯Shield的腰鎧防下「暗夜」,好讓他留下來拖住森。
的確如森所想,洪是想要就這麼耗到保護張博士等人的護罩消失。縱使他也能立刻衝出去抓回博士他們,但顯然讓森就這樣與同伴分隔,逼其感到焦慮比較有趣。反正護罩消失,洪的部下也會把三人綁回來。
說到不放跑森,方法有很多種。與之糾纏直到博士等人被抓是一個,奸毒如洪選擇的當然是將森制伏,使其無力抵抗又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愛再度被帶回這裡受害。
洪馬上提起臂膀,準備按下腰鎧的按鍵。與此同時,護罩也即將衝撞他毫無防備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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