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屋時，程千載不知為何跑到樓下來了，就躺在沙發上睡覺。聽見開門聲響起，他驀地睜開眼，下意識想用目光追逐方祐年，卻先對上張澤青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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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呀！嚇死我了。」張澤青手中的飲料差點掉下去，幸虧他趕緊用另一手托住，免於了在方祐年家抬不起頭的可能性，「你不是在小方房間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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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等比較快。」程千載道，並伸手接過了方祐年遞給他的早餐，隨後翻身滾下沙發，跟在對方後頭就去了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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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白堯安心領神會調侃一句：「等的另有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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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程千載沒理會他，兩家打野之間因此形成了微妙的交鋒氣場，但方祐年夾在其中卻是全然不知。他安分吃著自己的早餐，見到程千載臉上浮現出有些難以言喻的表情時，困惑且略顯擔憂地問：「怎麼了？是做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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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程千載輕蹙起眉，並放下筷子，不解地望向他剛剛擠完的醬料包，「為什麼醬油膏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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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急忙衝上來，大喊：「醬油膏本來就應該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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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程千載望向方祐年，試圖徵詢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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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論是甜的還是鹹的，方祐年都沒什麼想法。他對食物並不熱衷，味道只是習慣上的差別，沒有絕對的標準，「我是都沒差啦……你不喜歡的話，之後點別的就沒有醬油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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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接受了他的話，輕點著頭繼續吃早餐了。四人圍在餐桌旁，邊吃邊聊接下來的行程，方祐年提問眾人是否想去較知名的景點看看時，得到的回應卻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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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回來你家，那當然是在這裡逛逛吧？」白堯安裡所應當道，並用眼神徵求另外兩人的意見，得來認同的頷首，「隨便你要去哪都行啊，去公園打遊戲四排也行……欸等等，賽季要結束了我還沒打完排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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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起身就要回房拿手機，張澤青一把抓住了白堯安頸後的衣領，將他抓回來，「喂！說好早上不摸遊戲的人是你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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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也才想起自己的射手分沒打完，昨天回來時有些忙碌和疲累，因此忘了這件事。仔細一想，昨日一整天下來，他就只有在回程高鐵上，和程千載打過幾局排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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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方祐年也不是格外在意自己的排行，以前程千載還在射手榜上時，才會不甘心想拚一下。現在這份壓力給到了白堯安身上，他便怡然自得，被其他人超分也無所謂，反正不是程千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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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回國中一趟。」方祐年收拾著自己的桌面，並詢問程千載是否需要幫忙整理，被對方擺手拒絕後一把伸手搶過他身前的垃圾，看樣子只是問好玩而已，「我爸昨天一直盧我回去看看，還擅自幫我跟其他老師說好了，不去見個面感覺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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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好啊，什麼時候過去？聽你行事。」張澤青嘴裡滿是食物，遮住嘴和方祐年對話時，還有點口齒不清。他三兩下將其咽入喉中，說道：「等一下，我們去學校應該不會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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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瞥他一眼，「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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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就是……」張澤青雙手在空中比劃一番，對於要說出這句話感到些許害臊，「會不會有人認出我們，然後造成混亂……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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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我們才沒有大咖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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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的話十分有理，方祐年也跟著點頭。的確，他就算是過年期間回家，在街上走動也從不覺得自己是異類或紅人，就算見到明顯與自己同齡或更年輕的學生，也很少有人能當面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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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對於進入校園一事，方祐年並不認為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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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實際上，當他們四人稍晚一起站在導師辦公室裡時，窗邊和門口排排站的人潮舉起了手機，明目張膽地在外頭拍攝他們，後排的人群還一個接一個過來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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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學生可以這樣拿出手機的嗎？」張澤青貼著白堯安的耳朵，極力壓低聲音，以避免被人聽見，「而且為什麼這麼多人啊？要是我們拿世界賽冠軍還說得過去，但現在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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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本打算回他，但張澤青實在靠得太近了，嘴唇幾乎是貼在耳朵上說話，吐出的鼻息癢得令人忍無可忍，被他一把推開，「你離我遠一點再說話，我不想被人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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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的語氣立即一轉，伸手掐住了白堯安的後頸，「啊？你現在是嫌我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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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那才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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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後頭的爭吵完全沒有影響到另一邊，方祐年坐在國中班導隔壁的椅子上，身後站著程千載，兩人聚精會神地聽年過耳順的導師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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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退休前看不到你了。」即便頭髮花白，均勻地像是特意染過一樣，班導說話依然鏗鏘有力，字正腔圓，「方老師說你會來學校，我還不信。他一直很擅長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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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是這樣沒錯。」方祐年雙手放在膝蓋上，就算身下坐的椅子沒有椅背，也依然挺直背脊，做出專注聆聽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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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和他聊了最近的生活如何，包括遊戲和比賽上的事情，令方祐年感到相當意外。他意外的並不是班導和他聊這件事，而是對方居然對於許多細節知悉清楚，並非是沒事找事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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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這個……以前是我們班的嗎？」班導凝起視線，望向持續站在後方的程千載，怎麼也沒認出來，「我們班以前有這位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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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失笑了下，神態變得放鬆許多，解釋道：「不是，他是打職業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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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指向一旁吵架的野輔二人，「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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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方祐年簡潔道，並下意識地轉頭望向程千載，後者也微微向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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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兩人間的互動，班導若有所思地看著，而後說一聲「真好啊」便作結了。他揮揮手讓方祐年也去看看其他老師們，尤其是體育老師格外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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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辦公室時，四人身後不近不遠地跟著人潮。現在正值下課時間，再過不到五分鐘就要上課了，那時候人群或許會散去，但老師們八成也得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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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體育老師會想見你？你體育成績應該沒有很好吧？」作為監督早晨訓練的人，白堯安自然知道方祐年的實際狀況為何。他無意間的一句問話，加快了全體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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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想了想，也道：「說不定是態度很好，所以老師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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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也有可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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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持續加快步伐逃離現場，令後頭的人不得不邁開腳跟上他的速度，後方的學生們也小跑起來。隨後一陣鐘響，許多人在原地躊躇幾番，最後依依不捨地離去，只剩其中幾個還堅持繼續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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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向來不太管日常遇到的粉絲，要是無端搭理可能還會導致對方更興奮，而有加劇的脫序行徑。反正學務主任已經過來趕人，四人也就心安理得繼續前進，畢竟他們是當著警衛的面走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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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往體育教學中心走去，本以為要在那裡才找得到人，不承想從教學樓走到操場上時，他就先被一聲呼喊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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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不是方祐年嗎？」操場上正在做操的班級前方，一名身型高大且膚色黝黑的老師，無預警拿起旁邊的籃球便朝方祐年扔來，「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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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籃球高速往臉上砸過來，方祐年「啊」了一聲便在原地僵住，雙腳黏在地上無法動彈。突然間，他手臂遭人一扯，飛來的籃球也被一掌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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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拉著方祐年的手，垂眼望向那顆被他打開彈走的球，回身問道：「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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