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方程式 - 280

　　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程千載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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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許自許久以前便有了吧。去年的頒獎典禮，看著方祐年即將上臺去領最佳射手時，他就產生過一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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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會走到哪裡去呢？他如此優秀，想必將來會有更多榮譽與獎項加身吧；反過來說程千載呢？他並非實力不濟，卻遲遲未能獲得屬於自己的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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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軍、年度最佳，種種虛名，程千載過往滿不在意，但見到方祐年在自己的路上跑得越來越遠，他卻也不免心急起來，擔心半路被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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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的。程千載提醒自己，方祐年不是那種人。可野心與不甘卻在滋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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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頭來，程千載還是無比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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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作是其他人的話，他才無所謂獎項名次這些東西，就像轉位置以後懶得去搶打野榜一一樣，沒有方祐年的存在，他就少了那份衝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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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歡這種面對方祐年時不服輸的態度，卻也因此深受好勝心折磨。宣洩的出口很明顯，那就是獲得同等的榮譽，卻不是靠嘴上說說就能完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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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僅僅就只是，不想成為平平無奇的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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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他身邊，見到對方陷入沉睡，原本已經組織好言語構思好答案的方祐年，幾乎想把人搖醒強迫他聽下去，最終仍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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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麼？哪有人問完以後不聽答案就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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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翻身從床上站起，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好平復心緒。原本已經醞釀好的情緒與勇氣，就這麼被程千載的睡意給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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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在這種地方都這麼不按牌理出牌……」方祐年趴在床邊，透過床緣瞪視著程千載，最終仍是無聲嘆了口氣，重新爬上床去躺在對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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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燈昏暗光線所照亮的天花板一隅，明亮與黑暗交界的境界，模糊地如同方祐年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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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他張了張嘴，連聲音都未從喉中發出，僅僅只是動著嘴唇，卻注意到身旁的程千載睫毛輕顫，令方祐年心驚膽跳了下，「真搞不懂你在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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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說在意自己追不上對方的擔憂，方祐年又何嘗沒有過？撇除遊戲，除了會讀書外一無是處的他，將來又會去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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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是籍籍無名吧，但是像程千載這樣做什麼都很有天賦、多才多藝的人，即便沒有遊戲也有其他出路。他的人生是道沒有上限、不會倒扣的複選題，而方祐年面對的卻是非黑即白的簡答題，翻掌即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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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他關上夜燈，懷揣著這份雜亂的心思，不能安睡地閉上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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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是Eon，今天是你，你們兩個可以有默契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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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駕駛座的張澤青笑著數落道，但方祐年已經昏昏欲睡，根本懶得搭理他，只輕皺一下眉頭便持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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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將外套披在他身上，讓方祐年能睡得暖和些，並觀察他臉上因困倦而稍顯不適的神態，持續關注著，以便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有何處需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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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一整晚都因為思緒充盈在腦中而沒睡好，但罪魁禍首也不知是很有自覺，或是本性如此，從一早醒來就在方祐年周遭打轉著幫忙他，還被人家父母調侃一句：「祐年被當少爺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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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駕駛座上，特意來火車站載人的白明熙從後照鏡望著兩名年輕人的互動，挑眉不語。隨後，她朝車後方喊道：「喂！你要好了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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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正在後車廂挪出空間擺放行李，被自家姐姐催促，不耐煩地罵道：「你後面一堆垃圾，什麼時候才要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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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垃圾？你好失禮，那些是我的公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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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堆積如山就變成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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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雖如此，白堯安也不過是把那些物品移開，便將幾人的行李袋放上去了。他們原本是預計搭公車回去的，白明熙卻突發奇想，主動開車跑來火車站接他們，嘴上說是要節省時間和金錢，實際上是被催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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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叫我早點帶你回去。」白明熙一腳踩下油門，駛離了火車站周邊的熱鬧，往鄉間田野的方向開入。張澤青在前座抓穩了扶手，後排三人則因極速轉彎而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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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至少好一點，他有程千載用肩膀和手臂撐著。白堯安已經領教過無數次姐姐的開車實力，一上車就跟張澤青一樣，握住扶手撐住身體，還不忘打開車窗以便隨時呼吸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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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該三十分鐘以上的路程，被她硬生生壓在了二十分鐘內抵達。下車時，張澤青腳步虛浮，必須撐在門邊緩上一時半會，才有辦法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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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面色有些發白地瞪著從駕駛座下車的姐姐；程千載忍得極好，除了走路稍慢以外都沒顯露異狀；至於從頭睡到尾的方祐年，則是抵達目的地後才清醒，完全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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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熙將車停在一塊水泥鋪成的廣場上，周邊則是一座三合院，走出廣場範圍到了柏油路邊，還能看見幾公尺外也有不少幢同樣的紅磚灰瓦，但規模相較之下沒來得那麼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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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站在路邊，遙望著對面一戶三合院，一名穿著無袖白衣的中年男子正搖著紙扇望向他們，皺紋之下的深沉眼神目不轉睛，令人看不清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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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幹嘛？」白堯安將其他人的行李拿出來，剛要將程千載的遞給他時，就見對方不知為何要盯著對面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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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什麼要一直看我們？」程千載問道，語氣平淡直白，充分表達了自己的困惑。其他人轉過頭，跟著看向對面，白明熙便藉機抬起手來順便打招呼，「阿伯！我弟帶朋友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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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手上的紙扇搧得更快了，「毋是講離家出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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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白堯安立即反駁道：「我很早之前就回來了啦！阿伯你阿茲海默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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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夭壽囝仔！竟然講我阿茲海默！」中年男子中氣十足地抱怨一聲，臉上表情依舊深沉，卻並未顯出憤怒，「啥物時陣揣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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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聽到這句話，剛準備表明自己沒有交往的打算，白明熙就越俎代庖道：「沒帶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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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知為何會是這個回應，白堯安百般不解地望向自家姐姐，但白明熙已經大笑三聲走遠，撒手不管自己一手攪亂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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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街的中年男子則喊道：「愛趕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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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雖然不懂白明熙是在開玩笑或意有所指，卻仍是附和道：「聽到沒有？愛趕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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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我等等就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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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方祐年觀望著眼前稍顯老舊，但氣派且廣闊的三合院，他退一步，再退一步，才有辦法好好觀察起來，並誠心發問：「哪一間是隊長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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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遠的白堯安並沒聽見，倒是張澤青回過頭，奇怪地看他一眼後，道：「這些都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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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還在思考的方祐年腳步一頓，隨後決定當作自己從沒問過，邁步跟隨著白堯安走了進去，程千載則陪伴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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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料，他們人剛走到門口，尚未踏進去，就聽見裡頭傳來低沉的女聲，隱含怒氣喝道：「連帶個人都不會，你還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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