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日未見，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俱樂部，張澤青或許是分離過久太過激動，一進大廳就先踢到門檻，來了個完整且動作標準的親吻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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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動靜剛走出訓練室的柯榮恩，第一眼就看見這幕，卻沒急著調侃或嘲諷。他這幾日備受夏宇軒的精神折磨，直到分開才發覺張澤青平時雖聒噪，但負責承擔且回擊了不少砲火，因此內心實際是有幾分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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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表情和言語都沒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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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急著要孝順我。」話一出口，依舊是熟悉的柯榮恩，滿臉笑意且故作感動地望向張澤青，後者正在被方祐年扶起，「你男朋友呢？沒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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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沉默幾秒，才驚覺柯榮恩在說的是自己，他剛剛還在思考張澤青哪來的男朋友，「綁回來要幹嘛？」他誠實發問，無法明白這份調侃的意義，「轉會期時間改了？我們要換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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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白堯安慢一步踏進來，才剛進門就聽見自己要被頂掉的消息，半個身子都已經側向門口，「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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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還拖了一個離開前不存在的行李箱，吳賢走出來時，詢問裡面裝的是什麼。白堯安回答「公關品」，張澤青則替他補充「家裡給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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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一下高鐵就在公車站跟他們分道揚鑣了，兩家俱樂部近歸近，但要坐的公車不是同一臺。幸虧對方還記得方祐年之前給的路線規劃，因此安全抵達了俱樂部，此時正打電話過來報平安，方祐年因此接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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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安頓好後，稍微收拾了下心思便跑進訓練室裡了。他們這幾天倒也沒荒廢遊戲，但在訓練室的心境鐵定截然不同，光是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就有著天壤之別，好似俱樂部比家更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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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也收好東西，前腳剛踏入訓練室，後腳領隊就進來，又將他叫走。方祐年頭腦風暴了下最近自己是否犯過錯，或是功課沒完成之類的，不過若真是如此，應該會由唐祈樂或賽訓組來訓話才對，與領隊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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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對方接下來說出的與比賽毫無關係：「你受邀去參加新人茶會了，就在後天，到時候還有TR上單跟DTG輔助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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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出道第二年還能算新人嗎？」方祐年滿心疑惑。該不會是因為他去年缺席，所以重新頒發一次機會？聯盟還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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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樣，是新人茶會每次都會邀請上一賽季、成績優異的前輩去參加，算是一種……傳承的概念吧。」領隊早就知道方祐年可能會想歪，無奈解釋道：「墨生去年和那個JSC的……現在在DTG的射手也有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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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方祐年即刻返回訓練室興師問罪，質問邱墨生去年怎麼沒通知自己要一起去新人茶會，得到的回應是：「你不是拒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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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的確拒絕了，親口且斬釘截鐵的那種。他當時以為這是什麼純粹的社交場合，忘了是新人茶會，因此就拋諸腦後投身於訓練當中了，直到數個月過去才在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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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邱墨生分明是他的室友，方祐年卻連對方有去都不曉得——天理難容！他開始懷疑，是自己太不問世事，還是邱墨生太沉默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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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茶會的事很快敲定了，本來也就只是通知一聲而已，除非方祐年又想拒絕才需要特意告知。若是過去的話，他也許還得好好考慮一番，但今年新人茶會上也有些認識的熟面孔，不至於一個人待在那裡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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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的話，韓絮和DTG家的新人上單李延然，這兩個啞巴邊路恐怕會比他更加痛不欲生吧。然而，仔細想想這次有葉雨晞的存在，社交這份工作再怎麼樣也落不到他們頭上，這就讓人安心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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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居然會有因為葉雨晞而感到安心的一天……方祐年忍不住笑了一下，接著驀然發覺，領隊所說的「成績優異」裡沒有程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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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訓練室的猛地停下，方祐年腦中僵了一時片刻，回想起昨夜張澤青說過的話。對啊，他們為什麼都會有種，程千載應該拿過冠軍的錯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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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說，除了亞軍以外，最佳新人、最佳射手，這種個人獎項他一個都沒有耶？儘管程千載在去年的話題量相當高，和方祐年持續處在競爭關係，但他確實連個能拿出來說嘴的像樣成績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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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這太詭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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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停在走廊上的身影，很快就被經過的趙思齊抓住。連幾日沒見到隊內的小年輕，反而被迫承受了來自DTG的精神壓力，讓趙思齊更覺得方祐年的臉簡直世間第一順眼，聲音也連帶溫和了起來，儼然是個溫柔大長輩，「怎麼了？怎麼呆站在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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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沒有，在想事情。」方祐年回過神來，看著趙思齊的臉還有些困惑，沒多想便張嘴問道：「如果讓你選，拿完冠軍就銷聲匿跡，跟一直具有名氣卻沒有獎項，你會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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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麼突然就是非選擇起來了？趙思齊雖感到不解，但仍是稍微靜下來，沉吟一陣後道：「應該是拿冠軍吧。雖然銷聲匿跡，但成績擺在那，日後有人提起至少還會說句『欸這個人拿過冠軍』。只有名氣的話，總有一天你還是得離開這個圈子的，到時候只剩一群人對你的回憶，可是沒有實質的東西能證明你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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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方祐年開始沉思起來，趙思齊愈發不明白對方又在苦惱些什麼天才想法了。不論是奪冠後銷聲匿跡，或者擁有聲量卻毫無成績，這兩個都不適用於方祐年的處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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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要看人。有些人很在意成績嘛。」趙思齊寬慰一句，「也有人比較注重『我存在過』，主打不被遺忘，像那個卡通電影講的，那什麼……『不被記憶才是死亡』——唉我講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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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趙思齊難能可貴的感性發言，方祐年理所當然忽視了他最後的自誇台詞。他很清楚程千載所追求的是什麼——「冠軍」，那個唯一的願望，問及渴望的事物時唯一能給得出的回答，這傢伙自始至終都沒改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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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會有人說：亞軍不也是個成績嗎？但正視事實吧，聯盟至今已經邁入第九個賽季，無數個冠軍都記不過來了，誰還會去特意列舉亞軍的榮耀？興許連選手自己也棄若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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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冷靜了下，收起情緒。聯盟用成績來分的方法當然沒什麼問題，畢竟不可能所有前輩都邀去，只是有種……也不能說覺得他們草率吧，就是有股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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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晞貌似也在同一時間得到消息，開始傳訊息過來討論此事，但方祐年卻暫且不打算回答。他看著數字逐漸攀升的聊天室，和趙思齊道別後，轉身走進訓練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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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幹嘛要替程千載糾結這些呢？能不能掌握成績、獲得冠軍，只有他自己能決定，旁人再怎麼感慨萬千，也改變不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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