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剛才問你的話,不要跟雨晞說。」身邊人又道,將程千載從片刻愣神中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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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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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容易想太多啊,到時候又要纏著我問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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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在想,這個意思是說他想得簡單,所以段昱欽才肯聊嗎?但他沒有問出口,反正也不是真的在意這點,「那隊長不打算問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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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欽抓了把頭髮,本就雜亂的髮變得更加狂放不羈,還好一陣風吹來替他梳理整齊,看起來正常多了,「我只打算問你,要是你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話……我就要再想想其他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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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欽自始至終說得輕鬆,一點也沒有困擾的樣子,反而讓人懷疑他的心理狀態。可惜程千載是個連自己心情都搞不懂的人,要去拆解別人的心思就更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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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一回羨慕起葉雨晞來,對方吵歸吵,起碼比他更擅長處理情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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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你沒事吧?」程千載問。就算他不清楚段昱欽在想些什麼,但總得試一下,看看能否開導他,「有什麼事等世冠結束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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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段昱欽一字一頓打斷道,過後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口氣強硬,緩下來繼續說:「世冠結束會很忙……有年度頒獎典禮、轉會期,之後可能還有活動、拍攝,再過不久就要放假了……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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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倒沒想過有這麼多事,光是能想到頒獎典禮他就盡力了,其他的事一點概念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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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沒事。」段昱欽推了下程千載的背,向前一推,讓他無法再偷偷斜眼觀察自己的表情,「我自己的事,跟隊伍無關,有關的話我自然會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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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反駁道:「不對,隊長。」他快了幾步,掙脫開段昱欽的力道,回過身子直面他,「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跟隊伍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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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回答得十分認真,讓段昱欽一時感到錯愕,僵在原地無從反應。他沒多想就要隨意帶過這個話題,又覺得敷衍過去實在太不把程千載當一回事,對方分明態度誠懇,自己要是隨口唬弄過去就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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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段昱欽說不上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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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有什麼好難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說他無條件信任隊友,相信每個人都是懷抱著一樣的心在打職業,希望自己誠實以對的同時,對方也應給予相應的信賴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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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如此的,但經歷上一回的事情後,段昱欽不自主對推心置腹感到猶疑不定,開始懷疑隊友會不會從始至終都跟他不是同一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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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欽甚至懷疑起程千載來,明知道以對方的個性而言,肯定一心一意都投入在比賽上,卻制止不了念頭叢生,盤根錯節般纏繞在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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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欽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慮的人,但如今他對自我理解更上一層,卻寧願自己沒探究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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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他只脫口而出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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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搖頭,不再追問下去,「我也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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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欽不明所以,「你幹嘛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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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房間前,我聽見你叫我了,但我假裝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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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那算什麼?我也只是隨便問一下,沒有真的要管你去哪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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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整路聊著,從熱鬧的街區逐漸走進較窄的巷弄裡,便決定原路折返。回程路上,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像是方才的對談已經畫下了句點,再也不會提起。但各自心中所想卻無限瘋長,尤其沉默愈加增進其滋長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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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全程忍著,只在自己的腦內獨自沉思,很快就發現這只會讓自己頭腦昏漲到幾近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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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切需要一點聲音來打斷自己的思慮,但指望段昱欽根本沒用,他只好將視線投向街道,指望哪輛不長眼的車能趕緊按點喇叭,可這時所有駕駛偏偏守起規矩來,秩序井然地遵循交通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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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程千載接起一看,發現是葉雨晞打來了。果然下路雙人組自帶點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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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剛接起,連「喂」都還沒說,葉雨晞爆炸的音量便從聽筒另一端傳出來:「阿千!隊長找到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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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拉開手機,看了眼段昱欽,亮出來電顯示給他看,「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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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我就不用打兩通電話了。」葉雨晞的聲音即使到將近十一點仍然有精神,沒開擴音就有昭告全天下的能力,「比賽打完了,領隊叫你們早點回來,不然晚上睡覺要小心被教練蹲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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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跟什麼,這是DTG的新俱樂部傳說嗎?程千載無語,沒理會這句嚇唬,問了自己在意的事,「比賽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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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準備好要聽葉雨晞的實況報導,對面卻安靜得異常,貌似還有人走動,過一會傳來門板闔上的聲音。程千載猜測葉雨晞應該是剛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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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我覺得你應該回來自己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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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催促道:「別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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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樣說好了,我們明天打完,要不是下周打ME,就是下下周打J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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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晞說得算是委婉,卻也足夠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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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腦中尚未浮現賽程表,沒聽話筒的那隻耳朵留意到附近傳來了哭聲,而且是幾人聲音同時重疊在一起。他循聲望去,才意識到他們又走回了剛才的百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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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的人逐漸散去,剩的有不少人抱臂蹲在原地,或是捂住臉,不言而喻的沮喪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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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往電視牆一看,賽後的比賽回放剛切出來,他就算沒看先前局勢,也能一眼明白畫面裡的團戰打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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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在中路交匯處先是打了一波團戰,ME看得出是劣勢局面,從高地出來背水一戰,所有人拼了老命在打架。有一瞬間,全場幾人通通倒地,都在等復活甲的兩秒時間生效,重新站起來後又接著方才的團戰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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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的射手血量均是危險,剛站起來隨即倒下,剩餘的幾人一直持續打到最後,雙邊的上單與輔助互換,柯榮恩用技能點掉了JSC打野,自己也被夏宇軒收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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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衝上前要用技能殺掉僅存的最後一人,所有目光不約而同匯聚在他身上,或是期望或是慌張,就在等這一刀的著落。但就在他砍下去時,夏宇軒巧妙走位躲過了他落下的刀鋒,換位將其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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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也猜得到,現場當下該有多麼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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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軒帶著上路一波殘破的兵線,從高地塔一路攻進,奪下了ME的基地,同時也奪下了今天這一大場比賽的勝利,成為率先闖進總決賽的第一支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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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看來,葉雨晞的確說得夠直白了。總決賽在下下周,季殿賽則是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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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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