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祐年從睡夢中清醒時,體驗了一次何謂「被陽光曬醒」。這張大床板的上方正好有道小窗,太陽換位時便會輪番照過床上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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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位置上來看,張澤青應該是第一個起床的。他的棉被凌亂不堪散在原處,旁邊的白堯安則是折好了放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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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樣來看,程千載說不定還沒醒?方祐年帶著些期待翻過身去,不出所料見到對方仍然躺著,心臟卻被那張臉狠狠暴擊了下,差點就要破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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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真好看的一張臉。方祐年自認審美極差,但面對程千載的臉,他貌似又能產生別套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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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方祐年才遲鈍地發現,他好像睡得有點太飽了……?平常起來時,就算前一晚早早入睡,睡滿七個小時再起來,身體仍然會帶著倦意,但現在卻充滿能量,連睡回籠覺的意願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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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去搆手機,但由於這張床實在太寬,要拿手機得用爬的。方祐年終於在床頭櫃摸到手機後,點開螢幕來看:十點零八,真是美好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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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猛地坐起身,將棉被掀開。這番動靜驚擾了程千載,他茫然睜眼,見到方祐年和自己在同個床上醒來,迷糊的腦中一時還以為這是在作夢,接著就被夢中美好的幻影推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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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起來,十點了。」方祐年說道,預想中的畫面是自律的程千載會立刻起身,和他一起去洗漱並出外找人,但對方卻是閉上眼,翻身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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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這還是程千載嗎?方祐年捏了下臉,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這個賴床的人就是他所熟知的那個自律狂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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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發燒了吧?」方祐年將掌心輕輕搭在程千載的額頭上,想確認是否有異常溫度,觸手卻是一片正常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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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剛起床的嗓音沙啞無比,程千載慢慢撐起身,連說話都感到乏力。他並沒有任何不適,之所以賴床,或許是因為那份悠哉感——不同於在俱樂部總有要完成什麼的急迫感,出來遊玩到第四天,他也開始慢慢融入到這種慢步調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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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同起身去洗漱,站在鏡前刷牙時,彼此的肩膀偶爾會撞在一起。方祐年發覺程千載就連刷牙方式都十分具有邏輯性,一個地方仔細刷完後,才會換到下個地方,這讓他不自覺也刷得更仔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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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後,他們走到外頭,想確認其他人都去哪了,卻聽見外頭的埕上傳來說話聲。走出去看,見張澤青正坐在一張梯子的頂端,正在修剪一棵枝葉稍顯茂密的樹,白堯安和白明熙則在底下幫忙扶著梯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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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睡美人醒了!」白明熙見兩人走來便喊了一聲,手上動作跟著轉身的力道而移動,嚇得在梯子上的張澤青立刻彎下身子縮起自己,深怕一不小心摔個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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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把自家姐姐叫回來認真扶好椅子,嘴上卻順著她的玩笑話道:「有兩個人欸,誰是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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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後醒的誰就是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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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醒的程千載疑惑地歪著頭,不解這種分法的用意,但方祐年趁著臉上熱度燒起來之前,趁機轉換了話題,「你們在幹嘛?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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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好了,等等一起收拾就行。」白堯安沒有當那種所謂「客人不用做事」的東家,反正他知道方祐年是沒辦法坐在一旁看人忙碌的,索性把他拉來一起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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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熙此時自動自發講解起了家裡人的動向,表明其他人都有工作,昨天闔家團員的歡樂景象只是假象,說起自己的時候則大言不慚道:「我是自由工作者,我不工作就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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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只是沒錢拿而已。」白堯安點破了事實,並說道:「爸又沒工作,他只是去社區中心打桌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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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這種歲數的老男人而言,能有事情做就得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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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打算捲入別人家的家庭紛爭,就在旁邊侯位,隨後一同清理掉落的枝葉,並整理成袋放到門口,用以提醒眾人晚上垃圾車經過時要記得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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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在家簡單處理了午餐,隨即便對行程毫無頭緒。外頭的陽光熱辣,才五月下旬的日子,埕上便能見到升起的陽炎將遠方景色燻皺,光是看著都無端感到一股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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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空調嗚嗚作響的房中,眾人又回歸到自己的本職上開始打遊戲。白明熙加入其中以後,這輛排位車隊總算滿員,不用再隨便匹配到一個隊友禍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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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有哪裡不幸的話,就是白明熙打的是中單,徹底斷了幾人想延續昨日那種模式繼續上分的念頭,白堯安為此還故作難過地抹了下眼角,為自己損失的那點經濟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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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會去對面搶回來。」張澤青知道白堯安就是在做戲,隨口敷衍後,反而得來對方一聲好評,「我很喜歡你用的『搶』這個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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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選角色到一半,忽然間想起昨天瀏覽新版本消息時見到的內容,問道:「我看有些分析說下個版本沒野核了。」他抬起頭來,觀察白堯安對此的反應,「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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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怎麼辦?換風格打啊。」白堯安誠實以對,不過是否要換風格,還得等賽訓組實際分析研究一番後才能確定,此刻他也就是嘴上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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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無所事事的下午,窗外蟬鳴大得連戴耳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午後雷陣雨很快籠罩了半小時前還一片澄澈的天空,滂沱大雨轉瞬落下,蓋過了炎夏裡所有的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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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白堯安提議要不要去山上看星星,方祐年原本滿臉抗拒,聽見是開車上去而不是爬山時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想起昨天白明熙的開車技術,提心吊膽詢問誰負責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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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堯安甩了甩車鑰匙,一副理所當然,「我姐再不工作,廠商就要煩死她了,所以只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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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掩不住羨慕的神情,視線緊盯那一串車鑰匙,儘管他的臉看起來毫無變化,但從眼神就能瞧出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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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會開車這件事,方祐年貌似是第一次聽說,事前毫不知情。明明平時就已經忙得要死了,到底要怎麼把考駕照的時間擠出來啊?方祐年覺得白堯安的時間管理方式,大概是聯盟的某種不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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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穩健向前,沒有令人心驚膽戰的駕駛技術,這倒是令人欣慰。張澤青看出了方祐年那點疑慮後直接點破,並高聲笑道:「小方被昨天嚇到了,但熙熙姐其實正常開車不是那樣啦!昨天是趕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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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嗎?方祐年對於自己怪罪白明熙感到些許愧疚。他看向窗外,雨後被清洗的天空遼闊不已,還能見到遠處層層疊疊向後延伸的山巒,要是不看柏油路上仍有未乾的深色痕跡,或許沒人看得出這裡剛受到雨幕沖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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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晚上會有很多星星嗎?」方祐年不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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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也望向車窗外一覽無遺的景色,猜測道:「今晚應該滿多的吧?天氣這麼好。」他轉過頭,想確認白堯安的想法是否與自己一致。也許是對方專心在開車的緣故,沒有聽清兩人的對話,因此含糊說了一句:「或許吧,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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