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我覺得自己有必要私底下跟你說。」柯榮恩突然轉過身，望向與他並肩的方祐年，眼神晦暗不明，「老實說，我很高興你不避諱讓我們知道這件事，能確定這個俱樂部有和我一樣的人，對我來講是值得欣慰的事。」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lvBNATts
方祐年靜了半晌，將柯榮恩這句話翻來覆去檢查過一遍後，才聽出了他的意思，驚愕道：「等等，所以你也是……」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dDhBxhaQ
「準確來說是雙性戀，但不重要，我沒有打算昭告天下。」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aCUCFn1u
方祐年回憶過去種種，將柯榮恩的言行舉止剖析過後，確定了對方的表現完全如他所說，沒有要昭告天下的意思。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sJBS9j4I
可即便是這樣，隱瞞自己都不是件令人舒坦的事情吧？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XyXmDUAH
「你不會覺得憋著很不舒服嗎？」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TmF9D3JU
「你會嗎？」柯榮恩百般聊賴地掀開眼皮，不像是在反問方祐年的樣子，而是真切在困惑——他不會感到不舒服。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vByUr7Hq
「我不會因為隱藏性向而痛苦，實際上我也沒有在藏，就像異性戀不會到處說自己是異性戀一樣，因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對我來講，性向不是秘密，既沒有必要宣布給其他人聽，也沒有必要藏起來。」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KCEqoKoM
方祐年看出來了，他是認真不把這當作一回事，哪怕柯榮恩可能是別的傾向，他也不認為這有哪裡大不了的。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Qzyteljk
縱然如此，在聽見他這麼說以後，方祐年不可否認自己安心多了。就如柯榮恩說的那般，他也因為自己不是俱樂部唯一有別於他人的存在而感到欣慰。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npdY3ZgG
「謝謝你跟我說。」方祐年真誠道。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hF5UfpUw
柯榮恩翻著白眼，動作卻不如以往流暢，模樣看起來有幾分不自在，「沒有必要，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3CFJTHy9
說是這麼說，但下一秒，他正視方祐年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後，道：「但我知道出櫃對一般人來說很不容易，所以也謝謝你說出來。」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x0nUajDi
明明夜裡的光線不夠充分，但不知為何，方祐年此刻覺得自己更能看清柯榮恩的面龐了。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0Yf7G53t
好像長久以來罩在對方臉上的一層紗被剝下了，後面露出的長相與預想中相符，卻更為清晰。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4ZRrYgDed
方祐年有種迷茫的感覺，好似同隊至今，他在今晚才真正認識了柯榮恩這人是誰。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CQn0MMAk
興許是這一天的腦中塞了過多資訊，令方祐年有些不堪負荷，他也懶得去計較口頭上應有的尺度，問道：「你知道自己是雙性戀，所以你以前有喜歡的人嗎？」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NAsBt7qC
柯榮恩不在意方祐年的直言，反正長期憋著不如找人說出口，他便細細述說：「我國中的時候，班上有一個長得很可愛的男生。」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4P4i8zlwL
「哇喔。」這個類型著實出乎了方祐年的意料，「我以為你喜歡白堯安那一型的。」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D6kiN8AX
柯榮恩略感不適地皺起臉，沒好氣道：「我對王子系沒有興趣好嗎？」他繼續了被打斷的話：「那個男生，他因為長相和性格的關係，被其他男生排斥，所以比較常跟女生待在一起。」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ydYG6QFw
方祐年點點頭，到這裡他都能理解。過去他在班上也遇過性格陰柔的男性，或陽剛外放的女性，這些人通常會成為班級內較為突出的存在，但在他的印象裡不至於被人排擠。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tXVvTwmb
然而，柯榮恩所說的故事，卻不是這樣的走向，「他有時候會找我說話，我那時候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因為男生裡面只有我會理他吧。總而言之，他人滿不錯的，成績又好，我覺得他比班上大多數的人好太多了。」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fq7qDEjC
的確是柯榮恩會有的想法，作為一個時常將周邊以「猴子」跟「人類」作區分的人來說，能在他口中成為獲得智慧的物種，簡直是莫大的光榮。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OOeZobCr
「所以你喜歡上他了？」方祐年猜測，儘管事情可能不如他所想這般來得簡單容易，但這是最為直接的推論結果。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ibEKM7Yy
想當然耳，柯榮恩否認了他的推論，「沒有，事實相反，是他喜歡我。班上女生跑來告訴我這件事，一副八卦看好戲的樣子，後面是那個男生要哭的臉，這個畫面直到現在都還會停留在我腦中。」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bSqTMr1m
眼看故事走向了方祐年並不期望的發展，他困惑地皺起眉頭，一方面好奇接下來發生的事，一方面又期許自己不要聽見。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ioL2ZwxO
柯榮恩只是自顧自說了下去：「後來傳到全班都知道了，那些本來就會嘲笑他的男生變本加厲，攻擊他的性格、長相、性向，還時不時用我攻擊他，或是編造一些我根本沒說過的話。」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Su8ec7Eg
「等一下，太離譜了吧？」方祐年匪夷所思道：「這根本是霸凌啊？」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b1P1PBYy
「是啊，這就是霸凌。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在做。」柯榮恩說道，隨即嗤笑一聲，不知是在針對何人何事，「我不在乎那些話，我認為他也是，所以一直在等他來找我，但沒有等到。」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SkwQM4Bd
方祐年有個朦朧的猜想，令他幾乎要紅了眼眶，「他……」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VswxgsoH
「他轉學了。」柯榮恩飛快道：「你該不會以為他自殺了吧？」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Sxt19cTH
「……」謝謝，他剛剛就是這麼認為的。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UiB9Wtpr
「但轉學也不是什麼好結果，那時候我們都三年級了。」離會考僅剩不到一年，卻匆匆轉學，看得出來原環境對他而言有多麼難以承受，「我後來想過，也許是我的沉默被他誤會了，誤會成是我真的說過那些嘲笑他的話，或者誤會我討厭他。」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a1Y5sDW2
方祐年強調，「但你沒有。」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tk6BUvOd
「重要嗎？」柯榮恩無所謂道：「我什麼都沒有做，放任那些人繼續霸凌他，不也跟他們一樣嗎？」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BEdkElo7
方祐年沒有回話，他想說這完全不一樣，可話到了嘴邊，調換立場站在那個男孩的角度上去看，有沒有可能事實就是如此？所有人，包括沉默以對的柯榮恩在內，他們都是霸凌者？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hqjrXX7a
方祐年張著嘴，沮喪地發現，他沒有自信說「不是」。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4hOM4D7K
「……也就是說，這件事影響了你嗎？」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xZyQFUdW
影響到了嗎？柯榮恩說不準自己的心態。在方祐年問他是否喜歡過誰時，他腦中第一個浮現的便是這件事，可仔細想來，他並非是在當下意識到自己的性向。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2fAantRer
真要說的話，他沒有認真喜歡過誰，只是確定自己兩種性別都能接受罷了。國中的經歷激發了他對此的認知，而非是年少的心動。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8pXGofSV
柯榮恩心情有些舒暢，他從來沒有將此事告知給誰聽過，就連知曉他性向的趙思齊也沒有；可同時，他後悔起自己推心置腹的行為，一下子把氣氛弄得感性起來，令他起了雞皮疙瘩。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KD53uWgn
為了消除渾身難耐，柯榮恩裝作泰然地轉換了語氣，定下結論：「不，我只是想跟你說，不要輕易相信所有人對你都是寬容的。」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fqEUYqio
方祐年不解地想：咦？所以剛剛那些都是在說道理的範疇內嗎？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QJXQ1EpV
柯榮恩不是愛說教的個性，但為了撐面子，他故作嚴肅地擺出架子來，好唬住方祐年，「你最好相信自己精準的直覺，更勝於盲目的自信。」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oF2XGjxk
要不是柯榮恩的腳後跟不斷磨著地板，他這副架式都要能騙得過自己了，但騙個方祐年還綽綽有餘，後者還對這句話若有所思，似是從中有了感悟。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19mgv3Flb
當然，彼時的柯榮恩不會知道，他當下為了胡說而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在將來會被方祐年奉為金科玉律，引導他做出人生中至關重要的決定。
ns 15.158.61.42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