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是ME，方祐年都不敢保證他們有那麼高的執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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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是由白堯安的主指揮，以及張澤青負責報點、觀察細項的團戰副指揮所組成，同時也是聯盟難得一見的雙指揮戰隊。之所以說難得，是因為大部分隊伍做不到決策的高度一致，而意見一旦有了分歧，在賽場上耽誤幾秒都相當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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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和張澤青的賽場默契令人稱羨，就算少有意見相左的時刻，他們也能很快做出決定——全聽白堯安的，因為他是更加理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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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自認他們是聯盟數一數二專注於指揮的隊伍了，雖然各個隊員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想法，但只要不與主指揮相悖，白堯安都會認可他們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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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TR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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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過去並沒有像今天這樣，仔細地看完TR的比賽，和他們對戰那時的體驗也不如今日來得強烈，以至於他現在才意識到——TR全員就像共用著同一顆大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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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顆腦的主人，陳夢源是不可質疑的，他下達的指令清楚傳達給了所有人，便不會有人與他的指揮背道而馳，甚至偏離都不曾有過，執行率高得出奇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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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是別的隊伍，有可能是其餘選手欠缺思考能力，才需要這樣的輔助去掌控全局；但TR不是其他隊伍，他們隊內有個自我意識極高的杜從言，邊路戰神韓絮，還有出道起便以法刺桀驁出眾的劉易川，這三人都是有自我想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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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可能是另一種原因：他們信服於陳夢源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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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早在出道起，方祐年便覺得陳夢源是很奇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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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不接受訓練，只負責幕後工作，在青訓裡帶起年輕一輩，他究竟有何處比得上聯盟裡長期接受訓練的眾多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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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由得想起他去DTG俱樂部時，夏宇軒一句不冷不熱的「當狗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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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TR的所有隊員，之所以會對陳夢源的指揮言聽計從，都是出自於對他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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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陳夢源的信任超乎了自我，所以才有這樣高執行的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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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忽地感覺腳底躥上一股寒意，分明是五月的天，卻從頭到腳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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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受並非是恐懼作祟。方祐年明白，這更像是冰山效應。他無意間窺探到了黑暗的一角，但並沒有如同冒險家那般輕信其外表的渺小，而是心知肚明背後有著整片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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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告訴誰才行。方祐年想。他必須將這件事告知給誰聽，才能消除掉心裡那種無以名狀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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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DTG的失敗，抑或是TR的背後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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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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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在健身房撞見悠悠進門的張澤青時，方祐年將昨晚醍醐灌頂的真相告訴他，並得到了如此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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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方祐年臉上的震驚，張澤青才想到，自己是應該解釋一下，「喔，其實我之前跟白隊還有賽訓組有聊到這件事啦，但目前也沒什麼解決方案，所以就沒有在訓練賽拿出來討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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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信邪，「一點解決方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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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真要說的話是有啦。」張澤青抓了下後腦勺的頭髮，「他們隊很吃指揮，但陳夢源那張嘴再快也是要換氣嘛，所以打快攻是種好方法，正好我們也很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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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是，陳夢源若真要做到一人指揮全局，對他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消耗，不論是精力或腦力都是。要是打快攻節奏，就能讓他的思路與指揮應接不暇，從而達到癱瘓TR節奏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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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接著又回馬槍，說道：「但是快攻對我們消耗也很大，所以我們跟他們打算是五五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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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從對方手上討不到好，令人難以一眼判定高下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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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白堯安還沒來，方祐年在跑步機上慢速行走，還有餘裕思考：所以DTG是輸在這點上嗎？但從那日夏宇軒的話看來，他們應當是有注意到TR指揮點的問題，為什麼似乎沒做出相對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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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想了遍，沒得出結論，索性要求張澤青替他解惑，後者便道：「其實聯盟有些戰隊都意識到這件事了，但就像剛剛講的，目前沒有什麼解決方法。DTG後面會被TR追上來，歸根究底是選手的因素，他們這個賽季才剛組成，凝聚力不高，雖然打得有模有樣，但很多時候是靠選手硬操作在打的，被TR抓住要點的話就很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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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TR的打法剋DTG，我們跟他們是五五開嗎？」方祐年得出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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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也不是。」張澤青半否定了方祐年的推論，對他促狹一笑，「你知道聯盟吃指揮的隊伍，最怕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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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用想都能知道答案，「程千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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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因為他是最不受控的人，對DTG是，對其他人當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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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任何指揮侷限的存在，跳脫但具有己身的一套邏輯，是所有常規指揮中最恐懼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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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少聽你們抱怨啊？」方祐年回憶了下，他印象中不常聽見張澤青或白堯安在抱怨程千載的舉止古怪，反而隊內最常對此有意見的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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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從頭到腳看了眼方祐年，一臉「這還需要問」的表情，「因為他之前是你負責管的啊，你把他壓死在下路，反正他也樂意跟你打，就不會禍害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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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可不會說他過去將程千載「壓死」在下路這種話，倒過來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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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明白了張澤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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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還是射手的時候，他的行動範圍並不如打野來得廣泛，像這樣跳脫的思路也不會影響其他分路太多。如今他走出下路，成為峽谷遍地藏身的打野，就成為所有人都必須防備的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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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我們來講還行啦，白隊好歹是他師傅，猜得到一些動向和習慣，再不行也還有你啊。」張澤青收攏無名指和小指，手比成槍向方祐年發射，「你是全聯盟目前最能預測到程千載行動的人耶，多點自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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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曉得這個統計是從何而來的、該如何統計，但回想一下過去的賽場片段，他偶爾看著程千載時的確會有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好似能見到他下一秒的動向，並以此為根據來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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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直覺不太一樣。直覺是瞬間的感受，在方祐年意識到的當下便能反射動作；預測程千載的行動則更像是畫面投射於腦中，要在看見以後，方祐年才有辦法計算下一步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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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並不了解他腦內運作模式長什麼樣子，都以為是方祐年對程千載研究透徹，一如後者對他所做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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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錯特錯。方祐年想。直覺也好，運氣也罷，這些自身特質都是他之所以異於常人的因素，同時他也明白，是這些因素使得他能看出程千載的動作，而非他努力鑽研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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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生來就比常人要看得透程千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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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只是目前的情況，因為DTG目前主指揮是夏宇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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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徐徐說著話，方祐年有一句沒一句聽著，腳下的步伐越踩越無知覺，彷彿踏進雲裡般，既輕柔又毫無實感，猶如轉瞬間便會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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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的話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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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是哪天程千載開始當起指揮，DTG可能就會變成鬼一般的隊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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