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賽的第一周將要結束，為此劃下句點的，是TR和一支上賽季的上游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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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前預測時，幾乎是沒人看好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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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算不上弱吧，但最高成績也就秋季賽四強，沒人看好很正常。」張澤青拖著椅子到了方祐年的位置旁邊，不停歇地分析起這場比賽走向。他那條用來限制活動範圍的鐵鍊在幾天前撤下了，是吳賢逼著教練親手拆除的，「新賽季換了新野射，但實際還很難說，至少訓練賽上感覺得出磨合度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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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和TR打了幾次訓練賽，但那都是上周的是了，這周開賽後就沒有再約過，也不曉得他們的團隊默契度是否又更上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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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看著TR公佈的首發名單，想告訴張澤青，他們今天換上的不只有野射是新人，但教練走進訓練室來宣布訓練即將開始，他也就只好收拾心情投入賽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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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他和吳賢聊過以後，賽訓內容也沒有做出什麼重大改變，他還是照常打自己的孤獨射手，指派到的任務和作業跟往常一樣，沒有半分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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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有時坐在椅子上沉思，會懷疑他那天和吳賢聊的全都是作夢，包括後來看比賽看到頭昏腦脹，不由自主傳訊息給程千載等等，這一切都只是夢境一場。但每每點開訊息欄，他都能見到那一句「臺上見」醒目地躺在那裡，提醒他現實依舊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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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然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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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倒有打算要找白堯安聊聊此事，但後者每日清晨照常出門，午後才歸來參與賽訓，到晚上說聲再見就去休息了，速度快得方祐年連「隊長」都喊不出口，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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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知道了他是去接受心理諮商，方祐年就更常觀察白堯安的狀況，時不時就要朝他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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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本人是否察覺了不清楚，張澤青倒是盡收眼底，找準時機向方祐年問了此事：「你幹嘛有事沒事就朝白隊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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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方祐年茫然，他連自己在無意間會往白堯安的方向望去都沒有察覺，自然也就聽不懂張澤青的話，「我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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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反問：「你沒有嗎！」他仔細端詳了方祐年無辜的表情，確認對方不是在裝傻，才道：「好吧，你沒有。還是你有話要跟白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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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方祐年支吾其詞，猶豫自己該不該全數道清，最後只坦承了自己得知白堯安接受心理諮商一事，省略了吳賢與他的談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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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個啊。」張澤青對此並不意外，也不問方祐年怎麼知道的，坦然道：「ME以前隊內有個心理諮商師，跟白隊吵了一架就被趕走了，現在好像就是重新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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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沒關係嗎？」把人趕出去後又去找對方諮商，要是不出點意外的話，方祐年就要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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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被對方嘲諷了而已，其他沒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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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被嘲諷就是個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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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張澤青以外，其他隊友似乎都對白堯安的去向一概不知，只是誰也沒多管閒事。畢竟真有要事的話，白堯安絕不可能一字都不跟他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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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張澤青怎麼知道的？沒有必要多想，反正張澤青就是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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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午後的訓練賽展開，訓練室內眾人沉浸在賽訓之中，就連青訓的兩個輔助選手也一同參與，只有趙思齊一人在外頭大廳閒晃，等下午場的比賽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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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例搬來了垃圾桶和零食籃，一切都喬好後才躺在沙發上，獨自一人看完了整整三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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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TR打完時，訓練室的門也恰好打開來，從裡面飛快竄出了急著跑廁所的張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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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是訓練結束了。趙思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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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其他人走了過來，打算了解一下比賽狀況，卻只看到賽後的採訪環節，連比賽回放或數據面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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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乾脆問了趙思齊：「幾比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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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比一，TR贏。」趙思齊手裡沒剩零食，垃圾也提早處理掉了，見白堯安走過來一點都不心虛，「對面人沒換，TR這邊換了三個，幾乎優勢，除了第二局上頭被人翻盤以外，沒什麼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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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現在這麼強了？」柯榮恩走過來也聽見了這段話，有點訝異，轉頭朝教練喊道：「你聽見了嗎？TR三比一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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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室內遠遠傳來一聲「聽見了」，是教練獨有的不耐煩語氣，伴隨而來的還有張澤青從廁所衝出來的叫喚：「什麼東西？再說一次？TR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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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比一贏了，打臉所有人。」趙思齊答道，指著螢幕上正在接受採訪的選手，向張澤青問：「這個人你認識吧？TR的現任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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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這麼一說，所有人望向螢幕，仔細觀察這位受訪選手，無奈記憶太過模糊，只能依稀回想起曾經在哪見過，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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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更是連這張臉都沒有印象，將解答的希望放在了其他隊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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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大概是唯一一個認得的。他看著採訪席上的選手，不用多想就能答出對方的名字：「……陳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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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一揭曉的同時，柯榮恩也跟著擊掌，記憶回歸，「那個臨時換上場的替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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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也來了印象，「Bo5最後一局輪換上場，被毀掉職業生涯的那個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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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似乎只剩下方祐年不曉得他們在說誰。他這時突然懷念起了邱墨生－－雖然他人就在訓練室裡－－要是對方在的話，狀況外的人就不只他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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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榮恩還存有一份良心，注意到方祐年的疑惑，迅速解釋一番好幫助他跟上話題：「張澤青在TR的最後一場比賽，二比二只差一局就能進季後賽，結果教練把他換下來，讓現在臺上這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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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不解，「啊？」光是用聽的都感到誇張的程度，「為了什麼？戰術輪換？出奇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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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原因，那時候TR就這樣。」身為過來人的張澤青雙手一攤表示無奈，親自向他解釋：「管理層干涉賽訓，比賽根本就在亂打。教練也有病，認為輔助換誰來都一樣，但我是團戰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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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連這都不懂是怎麼當教練的……」從巔峰賽高分段隨便抓一個玩家來，都知道指揮之於團隊的重要性有多大，怎麼會有教練連這種事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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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自己也覺得好笑，當時氣得差點就要退役，如今想來卻能當成笑話一笑置之。他壓低音量，盡量不讓聲音傳到訓練室去，竊笑道：「畢竟不是每個教練都是唐祈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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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番暗藏誇獎的言論，眾人稍感意外，難得有一朝能從張澤青嘴裡聽到對教練的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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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教練本人沒聽到就算了，張澤青下一秒又恢復成平常的樣子，「但我記得陳夢源被壓去青訓了，去年新人出道的時候他沒回來，還以為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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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現在還能在賽場上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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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輕咳一聲，咽下了不合時宜的感傷。他可不想在這麼多人的圍繞下哭出來，丟臉的事蹟能少一項是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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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和他一起在TR打比賽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那種俱樂部也不可能珍惜選手。每個人離開賽場前都跟張澤青打過招呼，既無繾綣也無留戀，就只跟認識的人說一聲，象徵性地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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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陳夢源徹底消失在通訊欄時，張澤青以為他連這個賽場都不願再多看一眼，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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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回來了，在兩年之後，舊的選手有些離去了，而新選手也不再對他留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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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認識他的人而言，這是首次亮相；對於認識他的人而言，這是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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