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會懷疑吳賢不是人,而是什麼道士。」張澤青開玩笑道,眼神卻往方祐年的方向望去,「我們俱樂部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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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吳賢不能來現場的原因吧。」柯榮恩打趣道:「要待在俱樂部作法才能讓我們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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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跟什麼。」教練再也忍不住,捲起筆記便往他們兩人的頭上揮去,制止了賽前廢話,「都給我閉嘴,認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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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氣氛到了盡頭,接下來就是該正經的部分了。BP環節展開,教練和隊員們在耳機裡討論著陣容安排與戰術,並根據敵方所禁選的英雄來決定下一步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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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和教練溝通的人往往是白堯安與張澤青,其餘幾人看狀況說個一兩句話,表達自己的看法。方祐年盯著倒數的秒數在思考等等該如何打,途中聽見教練向他提了個問題,剛抬頭正要回覆,卻不經意望向對面的比賽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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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館的舞台較窄,扇形的空間能讓雙方選手見到另一支戰隊。方祐年抬眼,正好見到劉易川扭頭一笑,嘴裡開心說著看不出嘴型的話,目光所及是盡頭的韓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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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忽地呼吸一滯,搞不清緣由,回應教練的話卻是不出差錯,因此無人聽出異狀,只有他自身知曉。方祐年雙手十指交握,修長的指甲刺進手背,在白皙的皮膚上刻出紅色的月牙印,直至生疼才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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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多心。方祐年告誡自己。比賽上還敢分心,是嫌首發位坐得太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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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開手,將心思重新放到比賽上,讓遊戲的音效聲與隊友的話音充斥在耳邊,腦中只剩下比賽與手下人物的動作,就如同無數次訓練賽中所做出的一樣,如呼吸般自然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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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位、清理兵線、線上壓制、憑感覺而行,這些都是他早已刻在骨裡的日常,不用深思便能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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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把心思放在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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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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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改變了人物走向,並出聲喊上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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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無旁騖沒什麼不好,但必要時讓眾多思緒淹沒自己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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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埋進草叢當中潛伏,就算兵線匯聚了也滴血不碰,專注於緊盯對面出來清兵線的沈文風,將一舉一動全數納入眼底。看著他因為無視野而走位猶豫,走一步退三步的模樣,方祐年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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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兵線的血量即將見底時,他不由分說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場,橫切到沈文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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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攻勢雖然來得突然,卻也不至於措手不及。沈文風早有預防,第一時間便向旁拉開距離,方祐年同時又往前逼近一步,讓對方不由自主踏入他和張澤青形成的包圍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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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文風察覺河道上有人時,自己的位置已經退無可退。實在無奈下,他利用閃現撤回塔裡,但血量還是被逼得所剩無幾,只能後退到接近二塔的距離回城,讓隊友來替他清掉這波兵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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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方祐年不理會TR的增援,清完兵線後趁其不備,便視若無睹衝上前,閃現接上大招來延長技能距離,一炮盲射轟倒了沈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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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 bl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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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音隨之響起,而方祐年也因腹背受敵,在擊殺後沒多久跟著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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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影響觀眾們如雷貫耳迴響的尖叫聲。上一場的一血是由沈文風所拿下,這場則是由方祐年擊殺他所獲得,看在粉絲眼裡無疑是最解氣的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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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粉絲歡呼聲平息下來,臺上解說也在局勢穩定之後,回頭分析起方祐年蹲草埋伏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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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不太像是Shield的風格。」男解說話中帶笑,表達意見之餘也說明了自己的看法由來:「Shield很少會這樣大費周章制定計劃,蹲草、埋伏、設陷阱,這些我們都不常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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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女解說與他對視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窺見了猜想,「會這麼做的人其實挺多的,但在射手裡面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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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剛好的是,我們就曾見過這種打法出現在某位選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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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選手大多年輕,比起蟄伏在草叢中等待,找尋最適宜的時刻展露獠牙,他們更傾向於伺機而動,用自己的手法與操作來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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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解說提到的,聯盟內有個射手劍走偏鋒,特立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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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解說得知了他的念頭,很有默契地配合道:「你說的跟我想的是同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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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合宜的話題,但也是春季賽至今被人拿出來討論多次的事,如今提起興許會顯得冒犯,卻正好能測試大眾的反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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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此人與方祐年早已被拿來相提並論許久,再多一次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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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解說收斂了話中的笑意,回道:「E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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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官方直播間完全靜音有好有壞,好處是不會受到解說干擾,壞處是聽不見他們談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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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此時就處於這個狀態,而他大多時間又不說話,就導致直播間一片靜默,連音樂也沒有,只有聊天室滾動的留言有點生氣,除此之外就剩程千載突發性的幾句話能打破沉默,卻容易嚇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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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說說完這句話後,聊天室內有人來提醒他,並描述了遍來龍去脈。程千載見到了,卻不認同,而是道:「那是Shield自己的想法,跟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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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他至少還記得自己曾有過的操作。從方祐年躲進草裡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利用兵線血量進行博弈,在敵人的警戒心降低時果斷出手攻擊,這一系列的行動都似曾相識,原因是他也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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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時機、同樣的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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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重要的比賽,只是去年聯賽中某場平平無奇的常規賽,他最後和葉雨晞聯手擊殺了敵方射手,並全身而退,與方祐年鑄造的結局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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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命搏命或許就是他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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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向來不是團隊中最突出的角色,卻總讓人難以忽視其存在。他的每一次出擊、每一場較量,都是重點參團,帶著十足的分量而不容人小覷,一旦敵人將目光放在他的隊友身上,方祐年就會顯得沉默無聲,卻在攻擊以後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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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無庸置疑是個殺手,但以往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不會選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為了一血的額外獎勵而拿自己的命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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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方祐年的風格,反而更像程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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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那也是方祐年構想下的計劃,與程千載無關。就算他是因此而啟發的,那也是自己思索後得到的結果,並非程千載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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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場上瞬息萬變,沒有所謂的完全復刻。方祐年在當下能想到此,就表示他已經將一切納為己有,從此以後這一幕不再獨屬於程千載,也會有方祐年的一手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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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程千載腦海中閃過這一念頭,他卻說不出哪裡好,總歸就是一句「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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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那樣的復刻,必須得是印象深刻才能達成。程千載不曉得方祐年是無意間看到那場比賽,又或者是常常關注DTG的賽程,但不論是哪種,都代表他看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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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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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克制不住嘴角的上揚,即便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也無濟於事,畢竟他本來就不善於臉部控管,最後只能掐著臉,強迫自己收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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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心底的愉悅仍然藏不住,說話時輕微顫抖的語調都顯出了聲音主人的情緒變化,似乎只有他本人未能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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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敵人正在透過自己而進步,天底下大概沒有比這更叫人感到興奮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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