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另外兩人怔怔地看著球飛過來，直到程千載將其拍開，才反應過來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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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不是善於吵架的性格，因此語帶反義笑說了句：「真是『熱情』的打招呼方式啊。」隨後略帶戒備地望著那名體育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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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卻沒這麼客氣，直白道：「拿球砸人有損師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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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體育老師卻依舊少根筋地面帶笑容，完全沒聽出兩人有意的批評，讓人就算生氣都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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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說都過這麼久了，應該會接球了吧？結果還是不會啊，哈哈哈——」體育老師回頭叫康樂股長繼續帶操，將學生們也想過來參與的目光隔絕，手裡一下接一下拍著籃球，「你最近一次八百跑幾秒啊？沒暈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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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嘴角一抽，一聽見八百就頭痛，「我沒上學了，不用跑八百。」他調整了下表情，並瞥向程千載，用眼神質問他為何盯著自己看，「我現在也不會暈倒了……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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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載悄聲問：「你會跑到暈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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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在意這種地方好不好？」方祐年也低聲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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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老師或許是少有地沒跟上方祐年現況的人物了，就連他去打電競都是此刻才知道，更不用說前幾天拿了冠軍一事，這令他更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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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以後就說我們學校出了冠軍運動員。」體育老師拍著籃球的速度逐漸加快，頻率似是以興奮程度來調控，「這樣就能拿你的體適能紀錄激勵學弟妹——這麼差的成績還能成為運動員，了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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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跟你說電競選手才不算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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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最後聊了幾句，得知體育老師就是想看他有沒有好好長成正常人而非病秧子，因此一聊完就快步攜人離去了，不願在這個是非之地多待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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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在上體育課的學生們躁動不已，儘管他們並非人人都看比賽，卻也知道方祐年這麼一位學長。不僅是因為某位老師大肆宣傳的緣故，也因為某人當年拿下的獎項，至今仍掛在穿堂的佈告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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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撤下來啊？」方祐年一經過穿堂，就看見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出現在牆上，因此推著程千載快步通過，對方卻又趁他不留神時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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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是什麼很受老師們歡迎的體質嗎？」張澤青也走到佈告欄前，細數那些已經過了幾年的得獎公告，從數學競賽至英文朗讀，再到作文比賽，「你滿平均的欸！沒有說比較偏數理或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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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校園小說男主。」白堯安跟著走來，不顧方祐年崩潰的叫喚，「結果來打職業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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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方祐年最早從一年級開始，最晚到三年級結束，身上穿的制服都是同一套，但臉型有了趨向成熟的變化，雖然髮型和表情從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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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卻不想看自己過去的樣子，他尷尬地蹲在地上，抱著張澤青的腿想把人拖走卻做不到。他無顏面對黑歷史，最後抱著膝蓋蹲到角落去，以免聽到任何一聲有關他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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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啊小方。」白堯安笑著走過去，拉住方祐年的手，將他拖了過來，「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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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好？」方祐年誠心誠意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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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倒是理解白堯安的意思，解釋道：「有個地方紀錄了你自己都不打算記下來的過去，這樣超棒的好嗎？」他走過去拉住了方祐年的另一手，跟白堯安一起合力將他拉到佈告欄前，「有人記得你欸，超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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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方祐年還沒到能生起感觸的年紀，對此便毫無想法，懷疑這兩人是存心忽悠他。但見到程千載看得很認真的模樣，又心想也許沒差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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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從正門走出了學校，並和警衛揮手道別。頂著五月底翻騰的近午陽光，他們躲到樹蔭下，不過幾句便決定要去吃冰，因此快步走至騎樓下的走道，由方祐年在前方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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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剛才在國中的經歷，張澤青不由得感到些許好奇，出聲問道：「小方，你小時候有想過自己未來要幹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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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祐年側過頭來，對於張澤青為何冒出來這個問題略為不解，但仍是答道：「太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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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張澤青一時不知該說聲「樸實無華」還是「鴻鵠之志」，並反思起自己年幼時的未來藍圖，「我小時候只說得出『要當有錢人』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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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卻不甚認同，皺眉道：「為什麼啊？那有什麼好的？」剛說完，程千載也隨即點頭，表示自己的意見同上，令張澤青不滿道：「不是，你們兩個有錢人沒有發言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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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捻起白堯安的衣服，另一手依序指著，「你！上衣、褲子、鞋子、襪子，加起來上萬塊。」張澤青直接上手輕拍一下對方額前的瀏海，接著道：「頭髮也是花上千塊剪的，我就不說你皮膚和身體保養那些錢有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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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張嘴反駁：「這裡面很多都是代言好嗎？而且衣服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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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點才讓人不爽！」張澤青伸手點著白堯安的胸口示意他閉嘴，並轉過身想損有錢人二號，但在望向後者時，卻先撞上方祐年警告的眼神，於是從善如流道：「你就算了，你比較沒讓人那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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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什麼意思啊！」白堯安抗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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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後方兩人又一次的爭吵，方祐年開始思索答應這一趟旅程到底是正確或錯誤的決定，但當程千載靠上前來，用手指輕輕勾著他的掌心時，很快又打消了那份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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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誰管它的爭吵，讓那兩個自己去互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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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外面。」方祐年提醒一聲，但仍是快速且簡單握了下程千載的手，不過一眨眼便鬆手，快得連回味都反應不及，「回去再……回去也不行。」要是只有知情人士還好，可方祐年還沒打算和家人坦白，因此不便在家中有太親密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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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程千載卻坦率地表示理解，只不過視線仍在方祐年的手上停留片刻，接著便強迫自己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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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正午的冰店人數不多，偏狹小的店面坐進四人後，卻平白有了熱鬧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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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餐的等待時間裡，眾人看著門外不時經過的車流與人影。店內空調與電風扇運轉的聲音、電視內播放的體育賽事與主持人的激情解說，讓人不禁有種平凡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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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張澤青卻在這時滑著手機，逛了一圈各大粉絲群，提醒道：「已經有滿多人知道我們四個出來玩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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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堯安依然沒轉開眼，繼續觀看電視裡的轉播賽事，「正常，畢竟我們又沒擋臉，還坐了一堆大眾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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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Eon是不是準備轉會到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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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轉會期要夏季賽後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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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為什麼會跟我們一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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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小方在啊……」白堯安下意識道，但他忽然明白了張澤青的話中有話，轉過頭來問：「很多人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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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青滑了下粉絲群，一個接一個點開，「滿多的，大部分都是在開玩笑，但也有CP粉在堅持說Eon是為了小方。」其實也有說是跟白堯安的。張澤青混在粉絲群體間，有時會被迫知道一些自己並不願意曉得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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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滑了一下，甚至有人開玩笑說「也可能因為二區啊」，令張澤青差點被自己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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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用管，反正沒必要解釋。」白堯安道，並飛速瞥向對面的當事二人，確認他們對此沒有意見，「我們不需要解釋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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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有理，多解釋反而越顯得心裡有鬼。張澤青放下手機，程千載也認同這個觀點，方祐年卻有些侷促不安。他在無人注意的角度裡，斜睨了程千載一眼，想觀察對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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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天色不知何時凝聚起了灰意，黑壓壓一片雲自山區襲來，吹動店門口清脆晃響的門鈴，窗上傳來一滴沉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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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分鐘，滂沱大雨隨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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