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２》 - 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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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 1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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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休息，你慢慢同隻馬傾下計。」雲梨拍拍膊頭王芷諾，轉身回到社區會堂中。

回到那偏僻的房間，只見蕭梵一早靠椅休息。

雲梨放輕腳步，靜靜躺在昨晚相同的位置，放鬆身體和精神閉目入睡，像隻疲倦的綿羊溫馴地安眠。

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蕭梵，不緩不急地打開眼睛，視線凝固地板上深睡的雲梨，像是審視，又像思考。

到了夜深，蕭梵再次醒過來，身上肌肉的酸痛未回復，但精神總算恢復了不少。

他見雲梨不在房間，於是行到會堂中心看看，衷心希望自己尋不著，並且一走了之，最好像個膽小鬼，別再回來。但期望還是落空了，他瞥見雲梨跟一位修女坐在會堂的長木椅上，像是告解又像是傾訴，地面上兩根熔了一半的殘燭，依稀映照亮那純白的身影。

蕭梵施展無聲潛行，披著周遭的黑暗悄然靠近。

「歐蘭修女，你識唔識解夢？」雲梨問。

「雖然話上帝會寄夢俾信徒，但我更確信其實夢係由人生成，雲梨先生你發咗好特別嘅夢？」歐蘭修女和善地問。

「呢排我總係夢到，自己去咗個天堂咁嘅地方。」

「天堂？」歐蘭修女和藹一笑：「咁係個好夢啊，雲梨先生。」

「無際嘅大海、藍天白雲同熱帶樹，係幾美好，但同現實好大反差。你睇下出面……周街都係士兵、死人、仲有病者，個世界好似同你講，就算你有十對手都好，始終唔會解決到所有問題。」

「雲梨先生，我哋唔係超人，即使上帝都係用咗七日去創造世界，星期日用嚟休息，我哋人都唔係萬能，所以一切事情都係四隻字──盡其在我。」歐蘭修女說畢，雲梨眉目間有些感悟。

「盡其在我……」雲梨盯著地面默默自唸。

「雲梨先生，你有咩寄願？」歐蘭修女轉問。

「寄願？」

「你咁努力想個改變某啲事情，咁你一定有理想中嘅世界？」

「我想……個世界變得和平。」雲梨平淡說出，然後自說自笑：「係咪好老土？仲好愚蠢。」

「我反而覺得你有咁嘅諗法好勇敢。」歐蘭修女真摰地點頭，認同雲梨的想法：「和平兩隻字好少人會講出口，亦都好少人會銘記喺心裡，因為大家都總係慣性咁認為，和平係唔存在，最係總係會落得互相傷害嘅結果，依個時代要保持一顆和平嘅心，係好困難嘅事情，我好慶幸你仲有一顆咁嘅心。」

「喺其他人眼中，我有個幸福嘅家庭，家人完整喺齊到，唔愁生活，而帶嚟依一切嘅源故，係我嘅家族事業，我哋係軍火商。所有戰爭、所有死亡……多多少少都同我哋有關。」雲梨低著頭，眼神裡透露出無助：「所以我年輕嗰陣無諗太多，就決定逃離自己家人，再用佢哋製造出嚟嘅武器，投身喺病獵行業到……將槍用喺正確嘅事情上，但後嚟我發現即使殺死幾多病者，都彌補唔到我哋家族犯下嘅錯。」

「雲梨先生你唔需要太過自責。」歐蘭修女手放雲梨膊上，繼續小聲開解：「你嘅努力並無白費，我深信一定有人會睇到，話唔定有人已經因為你而改變，生命真係會影響生命，你唔好睇小自己嘅舉動，有人會記住你係個咩人，可能喺佢哋差唔多做錯決定嗰陣，會突然間諗起你。」

「我都無留意到自己有冇改變到其他人，因為我唔會好似修女你咁傳播善舉哈哈。」按住帽子的雲梨靠到椅背上，甚為感慨：「但我諗……我真係有啲攰，開始想抖下。」

「雲梨先生，你係個好人，唔需要懷疑自己。」歐蘭修女輕拍雲梨的手背：「試下繼續做自己覺得正確嘅事，忠誠於自己，愛一直都存在，你會發現。」

「嗯……盡其在我。」雲梨站起來，跟修女表達謝意：「多謝你歐蘭修女，大半夜聽我發牢騷。」

「哈哈哈，唔緊要，呢到唔少人夜晚會發惡夢，我晚晚都會開解佢哋。」

一直躲在暗處的蕭梵聽完雲梨跟修女的開解，靜靜離開了社區會堂，行出門口仰望夜幕，心中想著什麼。

「先生、先生……唔該你。」一位身穿春裝的老太太，不知所措地拍著蕭梵手臂：「我隻貓爬咗上會堂屋頂到……佢好似落唔返嚟，你可唔可以幫幫我啊？」

「你係天環人……」蕭梵目光驟變，差點觸動神經拔刀反殺。

「我……係……」老太太被蕭梵嚇到，不自覺手指緊扣。

蕭梵本想將她推開，卻沒立即實行。

「我可以搵其他人……幫手，麻煩到你唔好意思。」老太太轉身就要離開。

蕭梵看著無助的老太太離開，打算尋求其他睡得像豬的天環人幫手上去捉貓，而不禁冷嘲一句：「你搵佢哋幫手，未上到屋頂，淨係爬牆都跌死。」

「呃……」老太太看向蕭梵。

說罷，蕭梵在外頭打量社區會堂一番，思量如何能攀上屋頂再一口氣地付諸實行，首先跑去垃圾箱蓋上作為跳板，踏牆高躍抓住窗框，爬到窗頂後將手指伸入石磚的縫隙，最後爬上一條傾斜的支柱到達屋頂，果見一隻白色的波斯貓，正安坐上面優閒地欣賞月色。

蕭梵敏銳如獵豹上前擒拿，一手將嚇得喵喵叫的波斯貓抱住，然後沿著斜向支柱滑落，看見垃圾箱外一塊空地上，有大量裝滿垃圾的膠袋被棄置堆成山丘般，於是蕭梵當作墊子抱著貓咪跳落那堆垃圾袋中，並自己以背部向地。

「呯啪──」

「啊噫……」老太太全程怕得不敢直視。

直到貓咪的聲音重新出現面前，才敢張開眼睛。

「喵。」

「終於返嚟啦你個死囡包……」老太太接過蕭梵手中的貓，緊緊地抱住：「你嚇親媽咪啦……」

「喵！」貓咪彷彿跟蕭梵說再見，因為他馬上要離開了。

「等等啊先生……」老太太快快轉個身，叫住蕭梵：「我身上都有啲值錢嘢，你拎去啊，當係酬勞。」

蕭梵當作聽不見，搖一搖頭離開巷子。

「先生，你真係個好人。」充滿感激的老太太喊。

「……」蕭梵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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