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帕克斯是個易怒的人,不過他這一生從未想過人類的怒叫究竟能有多難聽--直到現在才知道。
聒耳的咆哮持續穿透窗戶,進入斯帕克斯的辦公室摧殘他的神智,害他煩悶得跺腳幾十遍都還是靜不下心來。該死的是,他早就把辦公桌上能看到的東西都扔到地板,當前手邊沒有物品能宣洩他的躁動。
假若外面的群眾再不閉上他們的狗嘴,斯帕克斯大概會一頭撞向牆壁把自己撞暈吧--但他絕對不會撞爛腦袋弄死自己,因為他還有珍視的人得守護。
斯帕克斯的腦海瞬間浮出一名端麗的婦人以及一對活潑的少年少女。他們是斯帕克斯的妻兒,也是他對抗煎熬的動力。
可如今他驟然失去工作,他們一家必將難以在這個稅收、物價都十分高昂的國家生存。好死不死,窗外的民眾就是要在他心情特別不好的此刻大吵大鬧,氣得他不禁緊捏眉心,開始抱怨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
變異體首度侵襲帕國的時間是在半年前的某日。在這之後沒幾天,全國就陷入藥石罔效的恐慌。
里斯黨需要得到穩定的支持才能贏得明年的總統大選。為了安穩民心,他們就擅自將這些怪物都推給貧民區那個根本不存在的毒品。
防制局是靠著里斯黨吃飯的機構,自然也有職責維護那幫騙子的謊言。包含斯帕克斯在內,少部分知情的局內高官會定期捏造毒品存在的證據,營造出一種他們確實有在搜索毒品的錯覺。
想到這點,斯帕克斯就脾氣大爆發,凶猛狂捶辦公桌。想當初里斯黨還答應他會派人深入貧民區,搜查變異體誕生的真正起因,然而不知是不是那邊的惡勢力太猖狂還是怎樣,調查人員好像失蹤似的,過了這麼久都沒有什麼進展。
「自己還不是找不到任何線索,這群廢物有什麼資格說我管理不當!」
變異體是如何產生,里斯黨迄今都沒有頭緒,防制局也就只能繼續隱瞞那幫混帳的謊話。
但假的證據要做成真的哪有那麼容易?
即使防制局反應捏造作業有一定的難度,里斯黨也只是出一張嘴,要他們隨便製造即可。說什麼一旦變異體被徹底滅絕,民眾就會回到那安穩的日子,久而久之沒人會記得什麼毒品,故此只要隨意敷衍就好。
里斯黨當然可以如此隨便。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他們只要犧牲掉防制局便能沒事,就跟斯帕克斯現在被他們拿來當擋箭牌一樣。
真的有夠莫名其妙!
木村良擅自帶上大盜出城,這哪是斯帕克斯可以控制的事情?
他很想問問里斯黨那群狗官,究竟有誰能想到這個小子會頭殼壞掉,有膽幫助大盜和帕國作對?
然則,那群混蛋始終不允許斯帕克斯道出木村的惡行,甚至還要他代替這傢伙承受大眾的怨恨,根本沒有道理啊!
唉,說到那群愚民,斯帕克斯就忍不住嘆氣。
他們把他罵得一文不值,說他是個貪求功績的短視小人。這樣的評價一點也不公允!
斯帕克斯真心想不透,昨天入夜以前,他不是早就為民眾著想,特地要求下屬做好預防宣導,請大家不要隨意外出,免得被變異體找上嗎?結果事後人們自己貪玩而遇害,為什麼還有臉怪罪防制局?
他們早已不再是需要別人全天照料的小孩子,怎麼會廢到連自己種下的後果都不想承擔?
再者,若非民眾一天到晚血口噴人,斯帕克斯也不必這麼急著求成啊!
他會派出主力部隊,就是為了確保抓賊計畫萬無一失,好讓大眾乖乖閉嘴。這能怪誰呢?
埋怨的同時,斯帕克斯又嘆了一聲。
他大力踏步走向窗戶,將凶狠的目光射向外頭的那些瘋子。
看著他們的醜陋嘴臉,前任局長感覺自己快克制不住,很想打開窗戶一邊對著他們大罵難聽的髒話,一邊拿辦公室內的各種文件、物件砸他們挑釁。反正他都丟掉工作,壓根不必為自己的形象操心。
現在想想--假若防制局成功奪回Hope,再藉這套裝甲服將變異體趕盡殺絕,里斯黨和社會大眾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白目了?
斯帕克斯原以為木村與大盜聯手,就能從惡蓮幫手中搶回Hope,想不到兩人打不贏那位使用者就算了,深紫機甲還因為事故下落不明。
更糟的是,那個木村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帶著張博士叛逃,搶走防制局重新獲得Hope的機會……
本已站上臺階,卻又掉了下來。
斯帕克斯總覺得自己正被一股失重感抹除理智。
他明明已經努力應付各種狀況,可是總會有奇奇怪怪的意外出現,硬要把他從通往勝利的階梯拉下,阻撓他摘取名為成功的果實。這樣的不順搞得他火氣衝到心頭,一怒之下就重揮一拳,打向身旁的牆壁。
如雷一般的巨響揭示這拳有多用力。即便這樣,斯帕克斯也毫不不在意手骨的疼痛。
倘使可以將這份疼痛當作祭品向天神交換願望,他會希望民眾、上司能理解他的委屈。
別鬧了,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世上沒有奇蹟,那群尖酸刻薄的混蛋也不會在意他的感受。
如今斯帕克斯已被當作祭品淘汰。他僅能悲憤接受自己失業的命運,回家為自己的無能向心愛的家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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