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竟放心讓你和一個不熟的男人同住一房。」寧澈訝異地道。由於四人到達榆關時已過城門開放的時辰,遂於飲渝驛住一晚,明早再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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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寒冷依然,箏兒臥在床榻,全身縮在被褥裡頭,只露出半邊臉蛋,雙頰暈著赤霞,紅潤可愛,「哥哥相信寧公子絕非好色之徒,即便同榻而眠,亦不怕你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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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眼微瞇,左手托著頤頰,沉默半晌後,寧澈忽言:「令兄相信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想發難就快點,我沒那麼多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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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箏兒摸不著頭腦,「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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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我那朋友所賜,他的鼻子比狗兒還靈。令兄傷得並非雙眼,而是雙耳,因為阿尋說藥味在耳朵那裡最為濃郁,還有他跟人說話時,總是下意識地側著頭,便於聽清話聲。傅先生的琴藝簡直天上所有,但要說聽力非凡……我看連普通人都不及。」聽完這番描述,箏兒瞠然:「你的說法牽強,不過是強行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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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澈搖頭,再道:「前兩天路經狼騎的駐紮地時,你本來推著我和阿尋,要我們快走,還記得你當時說了甚麼嗎?問得再確切些……你聽到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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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密的眼睫猛然一顫,然後她嘆了口氣,頗是懊悔:「我說:『他們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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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秀的眉眼的一彎,寧澈微笑:「是啊,你怎知軍隊開飯了?想必是聽聞鐘鑼鳴響,那塊駐地離我們可是有十幾里遠!故那天在都督府聽出我們行蹤的人應該是你,存心欺瞞,可見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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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容微慍:「我只是不希望你們瞧不起哥哥,畢竟世人涼薄,於己無用的人,你們會答應同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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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澈卻答非所問:「欲奪面具,令兄與你正面難敵我們二人,故只能暗施巧計。人心在兩種時刻最為鬆懈,一是危險剛解除時,也就是說,一過榆關就是最佳時機,這是你原本的計畫,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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箏兒火氣上來,嗔道:「我們從來沒想要奪甚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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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如海的眼眸一凜,下一瞬迅至床前,探手抓向箏兒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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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寧澈突地出招,箏兒欲退至裡床,然寧澈左手已快一步擭住其肩,五指深陷皮肉,猶如鷹爪擒兔。她頓覺上臂刺麻難當,於是怒聲斥責:「幹甚麼?才誇你是正人君子,現下就起腳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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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澈沒有理會,左手逕自滑下箏兒的肩臂,改扣住緊握的拳頭,施力扳開纖細的手指,赫然見著掌心中藏著一根小針,針尖亮著水光,淬著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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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裝就不像了。」寧澈取針後隨即放手,見箏兒垂目不言,便自問自答:「剛剛說了,人心在兩種時刻最為鬆懈,一是危險剛解除時,二是更大的危機當前,此時很難分神留心旁人的忽微之舉。那日在岩洞中,我和阿尋束聲密談,打算一到中原就甩脫你們,結果未到榆關,你就買了一輛馬車,增加我們逃脫的負擔。照理說,那一夜傅先生傷疲在身,又喝了我的安神茶,睡得雷都打不動,那麼這段談話自然是你聽去了,並決定提前行動,選在今夜,因為我們會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明天要應付的狼騎,對於旅伴的偷襲……尤其是女子,更不會設防。」揚手將細針扔出窗外,續道:「為使人對你的戒心減到最低,一見面就刻意營造兄長耳力過人的假象,利於你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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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動有神的大眼倏爾黯淡,改渲上一層薄霧,迷離不清,清脆的嗓音沉了數分:「人人都說寧澈武藝卓絕,即使狼首及智羽箭親自出馬也奈何不了。但此回交手,寧公子的聰明才智更令小女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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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箏兒行事大膽,我堂堂一個男子漢也自嘆弗如。」一句稱讚,落進箏兒耳中卻格外諷刺,自嘲道:「膽大卻不夠心細,怪不得哥哥時常講我性子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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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觀察周遭事物,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然後寧澈切到下一個話題:「那個死人骨頭做的面具不在我們身上,你死心吧。」旋又問:「箏兒是從何聽得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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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直身軀回答:「早在段氏被滅門前,便傳出段密身懷霽泉面具。事發後,方知他曾待在關外長達九個月,在悉數跡證皆被大火燒毀的情況下,惟剩這條線索可追查,欲為段氏報仇者無不循線追至。當然,其中也不乏心懷不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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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來到榆關後,反而打探不到絲毫情報,不是無人知曉,而是閉口不談,線索乍然而斷。就在毫無頭緒之際,又傳說我們揣著面具。」寧澈自行接下去,箏兒頷頭續答:「起初大家將信將疑,但後來你們二人失蹤整整四個月,青甲狼騎亦遍地不尋,使眾人更加懷疑你們是因持有神器,故意消聲匿跡,有些人甚至認為段氏一案便是你們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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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我倆躲起來療傷也能生出事來。」寧澈輕嘆,後話鋒一轉:「箏兒願意再協定一樁新的交易嗎?」黛眉收攏,箏兒狐疑:「寧公子不是沒有面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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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曉得面具在哪兒。」聽了寧澈的回應,星眸一掃迷濛,淡笑:「看來謠言亦非全然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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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澈的唇瓣也揚出漂亮的弧線:「僅僅是一個巧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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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古尋屈起右膝坐於屋瓦,遠眺榆關城門,藉著關口幾處點燃的火把,依稀能見官兵在城牆上的廊道來回巡視。寂靜的夜風中,他倏地開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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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澈躺在他的右側,懶懶地答:「雕蟲小技,不足為懼。你這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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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奇怪,戒備沒有我想像中地森嚴。」桓古尋隱約覺得不安,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寧澈亦有同感:「兩天前經過狼騎的營地時,我就發覺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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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古尋點點頭:「我本以為是其他部族的軍隊,但放火燒林後,前來救火的士兵確實是青甲狼騎。怪了,骨篤特下令搜捕咱們,既到了海邊,代表木雲合早有預料,為何不先搜查四周,而是休息吃飯,暴露己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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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縱火後可有看見狼騎救火?花了多久時間澆熄火焰?」此問問出,桓古尋的下巴仍是一頷:「我躲在暗處看了一會兒,狼騎很有秩序。我揀了三棵最高最大的檜樹淋油,火熠子一丟下去,火勢立刻蔓延開來,直衝雲霄!但是他們非常冷靜,約莫過了三刻鐘,就完全撲滅火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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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澈沉吟道:「處變不驚,訓練有素,如斯精兵不該犯下這等低級的錯誤,那麼駐紮在那兒的原因為何?」寬闊的肩膀聳了聳,不甚在意:「管他的,反正不是要捉拿咱倆,就沒甚麼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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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要擔心!無緣無故徵調兵馬,肯定不是好事。」見寧澈神情沉重,桓古尋忍不住調笑:「怎地突然轉了性,變得這般勤奮?」寧澈眉一軒:「突厥人在邊關大動作調兵移師,你不會擔憂嗎?」桓古尋旋即湊近那張如畫的俊容,挑明道:「我這突厥人會說不關你漢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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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一時無語,後寧澈僅言:「現各路人馬聚集於此,情勢錯綜複雜,須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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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古尋也轉移話題:「你說傅氏兄妹會真心幫咱們忙嗎?」清亮的男聲答說:「不會,但為了自身利益,他們不得不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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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刀客偏頭略思,後擰起雙眉:「你說的是面具?」語調中大為不贊同:「它與你的傳家之寶牽扯很深,萬一露出馬腳,引來殺機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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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說出來之後才須憂心的事。」長目閃過一絲詭色:「放寬心!那兩兄妹我自有良策對付,眼下只差在能否順利通過關口……」狡獪的笑容再現:「桓大俠,最後關頭可別漏氣,就指望您大顯神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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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古尋依舊木著臉:「除了戒備不怎麼森嚴,我還發現一件怪事。剛抵達榆關時,明明飲渝驛裡遊客眾多,幾乎客滿,可是……」「可是現在少了很多人。」寧澈接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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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得澤山錄後,對周圍環境的敏銳程度大大提升,任何風吹草動皆難逃耳目,兩人均清楚感受到飲渝驛的氣息大減,不若傍晚時分緊密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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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古尋舉起手,指向東北方,「那處有很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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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循地上雜亂的足跡,穿過一片小林後,就瞧前邊的野地圍了兩百來人,或配劍,或負刀,顯為武林人士。這群人少則三、五人,多則十來人地分團群聚,中央的大石上還站著一個人,正比手劃腳地高談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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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跑到這兒來開會。」龐壯的突厥人正要邁步,卻被同伴制止,「你雖已易容,但面部特徵明顯,容易給人記著,想說傍晚猶是駝子,暗時卻高頭大馬,那可不妥,我去就行了!」思忖半晌,桓古尋方同意:「小心。」接過寧澈脫下的斗篷,便躍上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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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月明星稀,雖僅數把火炬照明,仍能看清立於石上的是老人,聲如洪鐘:「現今多方英雄好漢齊聚,皆為段氏血案而來,獨自查案費時費力,不如同心協力,事半功倍。正所謂蛇無頭不行,老夫建議推選出一位主事者,莫讓這次的集結無疾而終。」話及茲,頓時出現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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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忽有人斥道:「哼!若真為段老爺子報仇,我絕無意見,卻偏有小人想趁機將寶物據為己有!」此人語氣直白,寧澈的腦海中立時浮現一張滿是黑髯的臉──祝延天。溯聲瞧去,果然是許久未見的丹江派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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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又聽另一人說:「祝老弟講得沒錯,應限制僅名門正派方可參與,無隸屬門派者,除非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否則不宜參加。」頓了頓後,口氣轉為鄙夷:「像窩藏嫌犯,淨和三教九流人等來往的,萬萬不能與之合作。」寧澈引頸而望,方才發話的男子一身素袍,目光凜然地瞪著對面的十個人,那十人身穿深藍色為主的錦服,為首的是一名青年,在場惟有他坐在一把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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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甫出,群眾又是一陣交頭接耳:「是啊!怎能與奸商同流合污呢?」、「他們包庇安奉良,又遲遲不肯出面說明,的確可疑。」更甚者還有:「說不定血案的幕後主謀就是他們,此乃借刀殺人之計,安奉良就是那把刀。」被當眾指責的那夥人雖神色鐵青,卻不動不語,靜待領頭青年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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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議論越聚越多,喋喋不休地充斥野地,然後開始不理智地叫囂,要那群藍衣人交出嫌犯,轉眼間,氣氛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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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一聲男音呼叱,鎮壓撲來的雜聲,猶如晨鐘敲響般,高亮厚實,恢弘地向外震盪而出,一句喝住二百人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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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的青年微仰著頭,看向一旁的藍衣男子,眼裡有嘉許之意,那聲喝斥顯是出自他之口。那名藍衣人戴著兜帽,掩去大部分的面容,坐著的青年頭頂僅及他的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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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青年轉頭正視人群,下頷稍高,更顯傲慢,大夥兒對其再添惡感,耳聆他言:「首先,安奉良不是凶手,若只因他曾經出沒洛陽就認定他是凶手,那你的判斷還真奇妙。再來,你說我禹航會盡和三教九流交往,這話倒是不假……」青年邊說邊前傾上身,聲調益發高亢:「不然我們如何查到段密曾在這裡待了九個月?劉重三,我知道你腦子不好,但我沒想到你無恥到這種地步,拿了好處才嫌別人髒。」言辭之鋒利,被喚作劉重三的男子氣紅了臉,嘴唇似蚯蚓般扭動,吐不出半句反駁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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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祝延天張口欲言,卻被他的師兄陳融搶先:「段老爺生前有恩於丹江派,禹航會能查出此事,對案情有莫大的幫助,陳融代掌門師弟先謝過夏少主。」語畢便抱拳深深一揖,兩旁的祝延天及江育東、樂雨鄉一愣,方跟著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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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陳融復抬起頭,表情嚴峻:「不過安奉良徘徊段宅大門前,不斷向當地人詢問關於段家的瑣事,不出五日便發生血案,事後更匆忙出走洛陽,不免啟人疑竇。」身邊的祝延天總算逮到機會,大聲嚷嚷:「就是!夏小子你還有甚麼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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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夏的青年鼻息輕哼:「是嗎?怎麼我聽的卻不一樣,好像有個甚麼幫的第幾個當家比武輸了安奉良,心生不忿,遂誇大事實,蓄意誣陷他!」眼神掃向劉重三那群人,盡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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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重三再度啞口無言,等到終於想到要說甚麼時,姓夏的青年已站起身來,後頭的隨從即搬起他身下的交椅,雙手一疊一壓,將之折成一塊木板,收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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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理了理衣襟,道:「既然遭人非議,也不必用熱臉去貼他人的冷屁股了。走吧!」旋身欲離時,突地停步,又回過頭道:「附贈諸位一條消息,免得又落人口實,說禹航會知情不報。六日前,有民眾目擊寧澈與桓古尋人在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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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延天叫道:「慢著!我們怎知是真是假?」青年的面色大是詫異:「你還懂得要分辨真偽啊!你不是甚麼話都信嗎?」祝延天一聽臉都黑了,青年一聲譏笑,領著自己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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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又一群人騷動,一名年齡約二十五、六歲的女子朗聲:「各位,東滎派告辭。」始終佇足大石的老人出言挽留:「皓姪女,此案需要東滎派的協助……」不等老者講完,女子搖頭拒絕:「原諒小姪無禮,沒有禹航會,這次合作便沒有意義。」言罷,率眾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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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禹航會的總舵主正是桓古尋要找的夏進,是回派獨子夏時鳴北上一探究竟,就是那個言語尖銳的青年。夏家最初是行腳商起家,生意愈做愈大後,便定居杭州,主以造船為業,掌握江南的經濟命脈。方今禹航會的商人遍布全國,廣散各行各業,其情報網密集且快速,不同於一般假話居多的坊間流言,具有一定的可信度,當初段氏血案毫無蛛絲馬跡殘留,陷入膠著之時,便是禹航會查探到段密死前的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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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人等再私下商議片刻,結論也和東滎派一致,遂又散了不少人,原先兩百多人的聚會,如今只剩不到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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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有科學家想訓練狗狗嗅聞人類身上的癌細胞……靠你了,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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