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解釋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夏時鳴才忍住不破口大罵。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b6q3B8pH
相較於夏時鳴，寧澈顯得從容不迫，悠哉地端起茶杯、掀開蓋子、吹散熱氣，呷飲數口後，方答：「讓內奸自露馬腳而已。」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NI8KAGJq
「所以我現在問你，到底發生甚麼事？」夏時鳴一時氣極，揚手落掌，拍碎茶几上的瓷杯，掌心被碎瓷扎得鮮血四溢，依舊不能使火冒三丈的他冷靜分毫。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BSJFsq9H
正廳內的人均不自覺地收斂呼吸，一室寂然。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X7WeQBwN
將茶杯放回矮几，寧澈解釋：「龍麟萬閣與祖上有些恩怨，起因正是我的傳家畫軸、他們的鎮派之寶──澤山錄。安奉良是萬閣的人，他在永濟渠上聯合賀景淳夫婦，突施狡詐，不但搶走了畫軸，我亦受創落水，日前方和阿尋碰頭。」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C5k1ynow
上挑的雙目瞪了桓古尋一眼，繼而掃到箏兒與傅念修心虛的表情，不禁冷笑：「看來，知悉此事的不只一人。」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o7xA28c0
「是我叫他們別通知你，而安奉良的事，只有阿尋知曉。」猶是寧澈接話：「子謐，提早告知只會讓你陷入兩難，甚至是為人利用……」「誰？被誰利用？安奉良嗎？」高亢的嗓門憤怒不減，卻隱約顫抖。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ktYet0fL
「也有可能是我。」寧澈神情淡漠，又續：「我瞭解你怒氣何來，但這未必不好，至少你可以沉著應對，盤算幫誰……」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5s9y2Biu
「我誰都不幫！」夏時鳴快步走出廳堂，一旁的侍女欲為主人包紮傷口，他亦揮手斥退。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dXFVPYFj
自家少爺理智全失，季蒼芩柔聲道歉：「不好意思，鳴少爺只是暫時難以接受事實，才會失了禮數，芩四給您說聲對不住。」深深鞠躬後，轉身追了出去。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wcFlqm29
寧澈不甚在意，隨手招了一個奴婢上前，給足銅錢交代她：「麻煩你去南市的得記餅鋪買三籠小籠包和兩盒千層酥，買完剩下的錢給你。」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gxIQNuqc
箏兒倒是很懊悔：「咱們該早點告訴他，他就不會如此憤恨。」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x2Pbrjsj
「用直截了當的方式坦白，才是我的目的。」聽人如是說，箏兒面露不豫：「那澤山錄呢？為何要公開此事，你活膩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3HTHJYTd
「箏兒，而今你最該擔心的人，是令兄才對。」寧澈語轉嚴肅：「距離二月十五，不到一個月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NmMUr12g
提及心底最掛懷的事，秀麗的面容一僵，隨即整個人癱進椅中，仰天長歎：「我沒辦法了，主動出擊抓不著，伺機等候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MPSaNglM
傅念修正要安慰，寧澈已道：「惡人那邊沒進展無妨，不如先從傅先生的傷勢著手。傅先生，先前和你談過讓家師診治一議，意下如何？」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mWflcrU3
蒼勁的十指倏爾掄緊，箏兒見狀忙道：「先緩一緩吧，一日查不出惡人的動靜，哥哥和我均無法寬心。」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3pYHNFmw
聽得此言，寧澈思忖半晌，後道：「傅先生因為之前投醫未果，反遭毒手，小弟可以理解你的擔憂。但依如今的情勢，只要你的傷情好轉一點，咱們與那惡人交手時便少了一分顧慮，是以傅先生切莫忌諱求診。」頓了頓後，終道：「還望傅先生多為令妹著想，難不成你想成為她的負擔？」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96aFXqk0
「寧澈！」無視女聲尖銳，他又言：「倘使傅先生疑忌難除，那診療的地點選在開放的庭院，所需的一切針灸、器械、藥物，由禹航會製備，令妹把關，治療過程中，傅先生可指定人選全程旁觀，避免醫者暗算下毒的全部可能。」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TQmKCGJa
「……此等無禮的要求，令師可會同意？」遲疑一會兒，傅念修問道。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KlY1i8rO
「其他人我不能保證，但若是家師……傅先生僅需關心自個兒的健康即可。」寧澈信誓旦旦。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3UE35HsW
聽兄長話中似有應許之意，箏兒高興得快哭出來：「哥，你真要答應？你放心，這一次我絕對不離開你半步！」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l5EbuM6U
泛白的唇瓣甫開，寧澈即道：「傅先生無須急著回覆，你好生考慮，順便決定診療日期，我再轉達家師。」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tuWbFzRP
「好，有勞寧公子了。」傅念修道謝後，便讓妹妹攙扶回房。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ZnfWfnyd
兩兄妹遠離後，純亮的男聲再啟：「你生氣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g0Axu4Nd
「生氣？我都不曉得，我有沒有資格生氣。」桓古尋總算張口。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XmIfIYJm
寧澈篤定：「你非常生氣。」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Gurw5QZv
鼻子噴出一息長氣，試圖恢復平靜，依舊怒不可遏：「你講出這件事前，可有想過身旁的人？你失蹤這段期間，夏時鳴花了多少人力心思找你；箏兒要照顧傅先生及追查惡大夫，每天弄得比狗兒還累，仍是盡力撥空加入搜救；還有你師父，她兩次聽聞徒弟的不幸，又兩次得知你仍健在……再一次聽到你這樣玩命，教她怎生承受得住？」話行末處，殷紅盛滿眼窩，足見桓古尋情緒之激動。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9SK0lukIE
回應他的語氣冷然：「我自然想過己身安危。現今澤山錄在賀景淳夫妻手上，而群起追捕安奉良的消息不脛而走，他們此刻必然萬分戒備。只要澤山錄沒拿到手，覬覦的人就需要我的情報，雙方互利合作，奪回畫軸的機會大增。你說我玩命？我倒覺得我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人……」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UVhoD2v8
「放屁！」一腳將椅凳踹上橫梁，桓古尋爆喝：「如斯容易的話，你為甚麼甚麼都不說，你向玥姐講明過你的打算嗎？你真當別人是傻瓜？如果有人狠毒一點，徑直把你囚禁起來，拷打逼問；如果萬閣的人反過來咬你一口，說你已查出寶庫的位置；如果判庭在澤山錄得手後，先一步加害於你……就算你有九條命，都不夠你死！」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RT4g1Zwi
向來能言善辯的人垂眸不語，左手摩娑著右腕的繩環，直至暖色玉錨與指腹同溫，才道：「我懦弱地拋下家仇，苟活於世，假若連畫軸都保不住，實在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兄姐。」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oBhiV3qP
項鍊上的狼牙乍響叮咚，大片陰影臨身，桓古尋問：「畫軸傳家的意義是甚麼你都不明白，值得為了它豁命嗎？」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Ub99Uyo9
「……第一次瞧見卷軸時，是在書房，父親擅長丹青，曾參考畫上的筆法，臨摹五幅類似的作品，分別掛在大廳及每個人的臥室中；母親喜好解謎，時常研究它有何奧祕，我還記得當時她搔首苦惱的模樣；每每同哥哥姐姐嬉鬧，便會趁著大人不注意，偷偷取出畫軸又塗又畫，反正水一沖，不留半點筆墨……」迷離的目光正視前人：「往昔家大業大，宅中的美景精品，沒有一處不令人流連忘機，回祿成災後，惟一沒化成灰燼隨風而逝的，僅只這卷畫軸。」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opFP0yit
寧澈語罷，左右手各伸兩指，勾起眼前的項鍊，嗓音幽幽：「它和你胸前的狼牙鍊一樣，雖非價值連城，卻承載著滿腔惦念。」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DfCpQO2Q
相望良久，終是無話。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vLuha8J0
後來第二雙手跟著伸出，將項鍊連同手指一起包覆，狼牙的齒尖硌著皮肉，喉間的沉悶湧出：「既然你堅持，那就萬事小心。記住，沒有任何事物，比性命更重要。」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23t9UkMe
「當然。」寧澈應道。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7b2nwelUj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Cv7Qe2oz
隔天，夏時鳴仍關在房中不願出來，傅氏兄妹則出門訪友，收市前便離府。吃晚飯時，長桌邊上的人數銳減至兩人，桓古尋頗不習慣一下子變得冷清的飯廳。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RAxr6hI4
前幾日皆是大太陽，豈料今日突然陰冷難當，乍暖還寒，乾脆吃火鍋暖暖身子。桓古尋稀哩呼嚕地大肆掃蕩鍋中湯食，寧澈細嚼慢嚥，陶碗卻也空空滿滿好幾回。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hQ5wSVuL
正欲含吮吸飽湯汁的豆腐，寧澈霍然放下，兩根筷箸疾疾前探，夾走鍋內僅存的羊肉。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KEAWBFUA
「嘿！」濃眉一挑，桓古尋嚷道：「你碗裡的菜還沒吃完呢，怎麼就先夾鍋裡的？」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FO1lDPkK
上下顎嚼足十下，吞下肉塊後，寧澈用錦帕擦了擦嘴角，微笑：「吃完再夾的話，我今晚只剩湯能喝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HVEkfe6y
兀自爭論不休，僕役入內稟告：「桓少爺、寧少爺，東滎派謝追鴻先生來訪。」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Djhiv8EK
「知會子謐了嗎？」寧澈問他，然僕役面色為難，小聲囁嚅：「方……方才小的已通知鳴少爺，可是他……」寧澈瞭然：「辛苦你了，讓他進來吧！遣人再備一副碗筷。」吩咐完，僕役欠身應諾。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edKIQf0H
過不多時，儀表堂堂的東滎派俠客拎著下擺，跨越門檻，開口即朗：「哇！看來謝某來得正是時候，不介意多添一張嘴吧？」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9ihcYA1M
「怎麼會呢，謝先生請坐。」邀人入席後，代主迎客的二人再次落座，寧澈首先發問：「謝先生那麼晚還過來，定是有要緊事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jIN3iM12
「不錯。」謝追鴻正色：「昨日澤山錄之事曝光後，不只判庭，附近的武林中人均蠢蠢欲動，皇上生怕有個甚麼閃失，下令嚴查京城的各處門關，防止宵小趁機搗亂。」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5LXK2qFC
瞧寧澈和桓古尋臉色嚴肅，自信的嘴角笑意又現：「不用緊張，這道皇旨是為保護二位，使有心之士忌憚，不敢對汝等胡作非為。」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8H9DWbOe
「此事居然驚擾到皇上，真教小弟誠惶誠恐啊！」寧澈沒有因此放鬆，而是挑明事實：「謝先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小弟雖曾懷有澤山錄，但那是從曾祖父一輩流傳下來的。神功之說實屬誇大，也完全沒見過神器、祕寶，詳情一概不悉，假使謝先生是為此而來，恐怕得失望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WqulQo19
謝追鴻笑了笑，說：「不是謝某質疑寧公子，而是你這話說出去……沒人會信吶！」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aTIqxp02
「但是我們這裡真的沒有你要的東西。」嗉嗉嗉地吸食麵條，桓古尋口齒不清：「怎地不去查查血案呢？若再拖到下一個十年，又會輪到哪戶人家？」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YxvavX2u
「處事欲妥當，雙管齊下乃不二之選，血案固然有專業人士調查，謝某僅負責二位。很簡單，三個問題，問完便不再叨擾。」這時，僕役擺好碗筷，還聰明地送來新的食料，下至冒著小泡的湯鍋裡。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4khi6RxHV
「問吧。」桓古尋斟完酒，把酒杯推至謝追鴻面前。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hsRyQRAz
點頭致意後，謝追鴻問出第一問：「寧府出事那一年，大眾皆以為無人倖免，然則寧公子是怎麼逃出生天的？何以官府檢查死者時，數量亦無不對？」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ivKDsqW6R
「我把先母最愛的龍髯盆栽玩壞了，深恐她大發雷霆，便跑去郊外一處山洞躲藏，等到兩天後回家，方曉前一晚，家宅就已焚燒殆盡。」寧澈神色如常：「至於死者數量……我記得那幾天，管理伙食的吳大嬸，她的小兒子從郊外來探望母親，年歲和我差不多，該是殺手潛入府中時，一併將之殺害，之後放火焚屋，捕快仵作也很難從焦屍判斷所有人的身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ghb97ulR
第二個問題緊接著拋出：「桓兄弟是跟隨母姓……啊！謝某曾向夏少主與安兄打探過你的來歷，還請見諒。請問令尊過世後，為何令堂並未回到熟悉的中原，而是遠居塞外？令堂祖籍何方？」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zgmNYwol
兩個問題毫無關聯承接，桓寧二人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的困惑，前者應答：「母親好像是從江州來的……唔……她不太談以前的事，我也不清楚，至於住在塞外……似乎是她年輕時受過重傷，落下病根，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療養，便選在父親出身的部落，那裡的人都很好，非常照顧我們母子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8IpMklTf
「令堂貴體安好？」謝追鴻的追問，得來否定的答案：「不，十一年前的冬天異常寒冷，她沒熬過去。」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5Mmw61lf
眼眸及拇指描繪著浮雕在杯身上、吹著箜篌的粟特樂伎，口上續道：「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燦星般的眼瞳轉而直視前面兩人：「觀二位交情甚篤，是怎生認識的？」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QGhW27eY
不說桓古尋，寧澈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然而語未出，問話的人倏地搶先：「行了！謝某明瞭，多謝配合。」語畢，杯中物一飲而盡，復又笑說：「我不客氣啦！」右手提筷，左手捧碗，歡然開飯。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4ZqyteYB
這一廂問完，換另一廂滿腹疑惑，桓古尋和寧澈遲遲不動筷，謝追鴻也不在意，末了，寧澈只問：「何時？」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FfE58Kg7T
「嗯？」吃得正開心的人聞言，皺眉以示不解。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YDGMVeXb
「讓你來問這些問題的人，他何時親自來見我們？」寧澈復問。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cUYtZA3P
高深莫測的笑顏再展：「端看二位的答案，那位大人滿不滿意囉！」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lNe6biub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0oR90KSE
缺月頂天南，秉燭聚城北。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drpuTawL
今天晚上不是大日子，羌人笛的大廚兼老闆卻敞開酒窖，大方邀請店內投宿吃飯的商旅同歡共樂。時近子夜，中庭笙舞不歇，漂亮的繡花翹頭鞋穿梭麻履紅靴間，翩然若蝶；絲質的披帛輕拂頭巾美髯，芬芳怡人。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3FjIBVRN
不分男女、不視貧富，大夥兒齊聚夜空下、燈火旁，管弦繞椽棟，高歌迴廂廊！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37bACOji
一曲暫罷，箏兒退離載歌載舞的人群，揉著太陽穴，腳下虛浮地踱至寧澈旁邊。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wcrURslC
「你和夏時鳴說過話了嗎？」她問。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wwHVBMHm
寧澈搖搖頭：「除了托盤上的飯菜，無人能進出他的房門。」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Spyt8IRX4
「已經超過兩天，再這樣下下去，氣還未消，就先悶出病來。」箏兒亦是無可奈何：「本道禹航會居心叵測，殊料他是真情實意，真正在欺騙的人，反而是咱們。」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sl4nz8WG
長目半瞇，看似心不在焉，但其話清晰無比：「打從子謐介入神器之爭，便很難安然而退。」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jEfoXeMP
字句落進耳際方寸，倒映夜穹的星眸落寞：「是啊……很難安然……」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FiLUyRPu
「你們倆窩在角落做甚麼？談情說愛嗎？」渾厚的嗓門轟著兩顆半醉的腦袋，巴爺喜道：「上次的事情，頭家一直過意不去，今兒個他搬出窖裡珍藏多年的美酒，特別請你們五人喝，還做了幾道下酒菜。來來來！跟巴爺走！」一手拉過一人，帶他們至最靠近廚房的那一桌。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khc4oGsW
桓古尋和傅念修早早就位，傅念修左側還坐了一個美艷的女子。春夜料峭，女子肩上披了一件羽毛披風，然而從她的舉手投足間，不難發現內裡穿著清涼。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Fw9MoKJV
「柳絮姐，好玩嗎？有沒有遇著看對眼的？」箏兒頓現喜色，親暱地挨近那名女子。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2OaNiOQr
傅念修笑答：「剛才有個人想和柳絮攀談，我三兩下就喝垮他，酒量太差，柳絮看不上他的。」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zpsuE7gH
「哥哥，你這是斷了人家的姻緣還不自知！」箏兒開起玩笑，雪詠絮則嗤嗤竊笑：「那個叫越青的，看上的不是我，是你哥哥呀！」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u0NySdGlK
箏兒一聽，抿嘴笑說：「唉呀，原來哥哥的魅力這般大啊，你可要小心啦，柳絮姐會怨你的。」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HD3bLWlI
食指刮過箏兒的鼻頭，雪詠絮嫣然一笑：「我沒那般小氣！話說回來，想不到你們和羌人笛的老闆是朋友，姐姐我有幸沾光。來到中原後就沒喝過家鄉的酒，甚為思念，都快忘記是何滋味，現下又驀然念及……」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AtwavgDT
「故鄉的滋味，過再久都不會……哎呀！」後腰給人霍地一撞，巴爺回頭叫罵：「火二！又是你！甩鍋子甩到眼花啦！」「我抱著三個酒罈子啊！哪看得到你，要怪就怪老巴你站在這兒擋路，噓、噓！」名叫火二的矮個兒毫不示弱。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R1b9vKsA
鬍渣滿面的臉龐瞬間扭曲，扯開喉嚨：「沒大沒小！你……」「好啦好啦！巴爺，別和二弟一般見識，大不了待會兒多灌他幾杯，讓他當眾出糗，給大家博點樂子。」另一個人趕忙勸架，這人的相貌和火二生得一模一樣，是一對雙胞胎。有趣的是，兄弟倆的氣質全然不同，一者上善若水，一者性烈如火，即便是頭一回見到他們的人，亦能明確分辨。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mxprPtd7
「大哥、二哥，酒窖快空了，下個月要怎麼辦？」身量比兩個哥哥高許多的老三跟在大哥羅一後頭，怯生生地開口，眼光不經意地瞟過雪詠絮，又迅速移開視線。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4XORs2OJ
一隻臂膀霍然攬下老三的頸項，那人道：「阿土，甭管那些看到就頭昏的數字賬目，來！在場女孩子不少，有沒有喜歡的？小諾哥幫你一把！」不等人拒絕，就推搡著他往鬧處去。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3saVdpvY
待火二上菜完畢，羅一也替貴客倒好了酒，傅念修雙手合攏杯子，道：「多謝諸位盛情，鄙人先乾為敬。」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x9wJ2gDv
「先生該謝的是楚勝……就是我們頭家，昨晚他知道你們要帶雪詠絮姑娘前來光顧，漏夜苦思菜色，就怕削了爾等的面子。」羅一謙恭回答。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hQn8Xwr1
「嘻嘻！看來是我們沾了柳絮姐的光才對！『雪詠絮』三個字亮出去，哪間酒樓飯館不識得這位琵琶名家！」三杯黃湯下肚，箏兒浮起兩頰紅暈，更添嬌豔。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57dYhN9ut
雪詠絮捏住她的粉頰，嗔道：「難怪你昨晚一個勁兒地稱讚羌人笛的菜多好吃，叫我一定要來這裡嚐嚐，原來是嘴饞了。」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dpVuwFCQ
「上回沒能好好招待，這回鐵定要讓你們吃得開心、喝得盡興！」說到一半，火二忽地降低音量：「偷偷跟你們講，頭家人好廚藝精，就是害羞了點，這時還躲在某處不現身，等會兒吃飯喝酒時，笑容大一些、誇張一些，他見著菜餚做得合乎你們的口味，心裡就樂開懷啦！」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N1rSjBoJx
寧澈等人一聽，不由得莞爾失笑，旋即傅念修起身，登高一呼：「敬楚大廚的大氣及手藝，乾了啦！」一語豪氣壯，中庭眾賓齊聲附和。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fpPdPl36
正當群眾昂首飲酒時，桓古尋的酒杯先是朝著二樓一擎，方就口喝下，而靠坐欄杆、居高臨下的楚勝仍是一襲灰衫白褲，不同的是，冷漠的面容多了幾分暖意。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j7ERiIlG
大概是周遭的氛圍令人憶起故土西域的熱情，羅一興致高昂地提議：「光喝酒沒意思，來行酒令吧，對不上詩的，罰十杯！」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QQuLceG6
火二驚道：「哇哇哇！看你平時笑咪咪的，想不到你這麼狠！」信手塞了一個胡餅堵住二弟的嘴，羅一繼續：「我先來。」清了清喉嚨後，朗道：「朝辭天山西，暮宿黃河東。」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U8L56r7t
同是離鄉背井的雪詠絮感同身受，立刻接道：「不聞羌笛鳴，但聽琴悠悠。」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H9vQo0fS
「季春愁不雨，入夏憂水澇。」思及初到中原的不適，火二有感而發。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eHmfhdzO
巴爺喝了幾杯後，嗓子稍糊：「今有闊綽主，明來掀桌客。」道盡開門做生意的辛酸，夥伴均深表贊同。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EIcaQXbp
寧澈醉眼迷茫，仍能輕鬆吟詠：「仲秋佳釀香，嚴冬萬里封。」說完還湊近不善文墨的友人耳邊，調侃：「桓大哥是要認輸自罰十杯呢？還是小弟代勞？」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YMx1OAtyv
突厥的刀客尚自思索，傅念修已然搶話：「把酒話家常，持鑿破冰川！」豪邁的結尾，博得一陣喝彩。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gj55rY7m
然後人聲鼓譟，要輸家罰酒，可是傅念修又道：「桓兄弟的十杯酒，我喝！箏兒，拿來！」妹妹直接抱一個酒罈至他的懷中。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1kN3MgQ8U
粗魯地撕開封口，扛起酒罈一傾，漆黑如墨的酒液立即澆下，咕嚕咕嚕地連灌數十口，來不及嚥下的酒水濕了頭髮前襟，不消片刻，整罈珍釀半滴不剩，激得羌人笛的夥計廚師豪性大發，大聲讚盲眼的琴師好氣魄。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PzB9Ktp6
「你哥哥怎麼啦，很少見他這等放浪。」雪詠絮敏感察覺傅念修的異樣。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MWNp2EQF
箏兒沒有詳說內情，只道：「他大後天要去給醫生看看耳朵。」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sJZMDCLA
「治得好嗎？」雪詠絮關心地問。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21yM6l1wW
看著兄長恣意灑脫，不復平素溫文有禮，她淺笑應答：「那個大後天再來擔心吧！」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9wjMVtuv
酒過三巡，意興益發盎然，酣醉之際，雪詠絮脫下外氅，取出琵琶踏上桌子，一獻驚世技藝。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22esf1qL
金鐲圈著藕色的腳踝，花辦般的趾甲妝點裸足，精緻猶似彩瓷。雙十指頭丹環扣琵琶，有時貼著凹凸有致的胴體，嘈嘈如急雨；有時倚著纖細白皙的玉頸，切切若私語。柔韌的身段隨著樂聲起舞，挺翹的臀部與纖細的腰腹像是被賦予生命，似棍鞭舞弄俏麗，又似藤蔓攀附妖嬈。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s8GuwWTs
表演到精采處，單純的欣賞已不足以滿足臺下觀眾，人們手挽著手、肩搭著肩，圍成一個大圈子唱唱跳跳，羌人笛內的氣氛高漲，越來越熱烈。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XElaAf8n
寧澈撐著頭，半臥在階梯上，醺然欲睡。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tjetBMdW
然則鳳眼闔上前，沉穩溫和的聲調敲醒神智：「小澈，為甚麼要殺我？」
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UrA6Hkv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