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煞星Underdogs - 4-5 篝火

貧民工作者來到城市，雇主會為了能與他們隨時取得聯繫，準備手機給他們。

雖然這種手機並不是帕國最先進的款式，但至少能夠通話和傳送訊息，當然也包括觀看影片。

『……就是這樣。對不起，到會議結束，我都還是沒能幫各位爭回資格……』

影片中的老人滿臉無奈，看起來也很焦慮。

因為貧民工作者即將喪失牌子賦予他們的權利。

政府決定取消開放貧民進城工作的政策，所有在城市居住與就業的貧民很快就會被迫搬離這裡。

隨著近期來自貧民區的不速之客持續增加，市民對貧民的恐懼早就變成對政府的不滿，再加上昨晚惡蓮幫的殺戮事件，民怨自然來到最高點。總統大選將至，這時執政的里斯黨若不做點什麼，就等於把權力白白讓給西坦斯黨，想必這就是他們拿城內的貧民開刀的原因吧。

畫面中的老人是貧民區救濟基金會的會長，除了幫助掛牌貧民獲得合宜的薪資、良好的工作環境，維護他們在城市工作的權利也算是他的職務之一。

然而近日發生太多的意外，基金會的影響力每況愈下，現在已經無法再替貧民發聲，只能任由里斯黨胡搞。

會長將壞消息傳送到貧民工作者組成的通訊群組後，城市各處的掛牌貧民在憤怒的驅使下決定組隊上街抗議。他們不明白，為何自己安分守己，卻得在這個冷漠的國家承受各種不屬於他們的指責與欺凌，現在又必須淪為政治遊戲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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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市內，某站地下鐵的出入口旁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空地。

那裡擠滿許多人，還傳出浩大的喝采，看來人們十分中意演講者的言論。

「各位，你們看看，那群不知好歹的傢伙是怎麼對我們的？過去我們寬容對待他們，結果都到了多年後的今天，這群垃圾竟然還以怨報德，對我們做出這麼多過分的事！這有天理嗎？」

那名說話的人借助擴音器對著眾人大聲提問。

聽眾都很配合他，用他們最大的聲量、最亢奮的情緒回應。

「沒有啦！」

講者露出滿意的微笑，繼續下一個問題。

「所以我們要怎麼辦？」

這話飛入兩耳以後，民眾激動的情緒又進一步強化。因為這個問題讓他們覺得自己握有主導權，有能力去制裁他們痛恨的那些混蛋。

「讓糞民一個不留滾出島！」

正當市民在熱烈呼喊，一旁的車道忽然多了不同於往常的喧囂。

他們各個轉頭察看發生什麼狀況，豈料放眼望去皆是「所恨之物」。

帕國的所有交通要道都裝有融雪系統。冬天一到，相關部門便會開啟藏於車道之下的發熱裝置來消除積雪。這也是為何明明大雪紛飛，柏油路上卻不見多少雪堆。只不過融雪機關此時並不是為車輛服務，而是協助大批貧民順暢遊走各地。

「對，我們接著走下去，癱瘓整個城市的交通，讓所有焦點都轉移到我們身上，這樣他們就聽得到我們的話了！」

貧民手持寫著「抗議不公」的紙板，顯然是為了訴求什麼才會霸占道路。但老早就在附近聚會的市民根本不在意貧民想傳達什麼，只怕這些人想對他們不利。

「你們這群野狗別在我們家撒野！沒水準的東西！」

「請聽我們說，我們只是想要工作而已！」

貧民的回答讓市民陷入沉默。他們互相看著彼此，臉上都掛著不解的表情。

這個時候，總算有人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別相信他們，那些垃圾是在為自己的行動找藉口啦！」

「貧民真的有病！城市已經給他們機會在這工作，也沒人解僱他們，如今他們還想要什麼工作啊？」

「難道他們的意思是想替城外的親友爭取更多的職缺名額嗎？這會不會太貪心啊？」

「不知羞恥！他們這些人我真的受不了！」

斥責貧民的言論接踵而至，沒有多久市民的音量就壓過路上車輛發出的喇叭聲。

貧民的態度依舊堅定。他們上路遊行，奪走全國目光的目的，就是想把帕國政府掩蓋的貧民區真相告訴所有市民，藉此改變對方的態度。這麼一來，市民或許就會出於同情，轉而幫助他們向政府施壓，讓他們奪回在城市工作的資格。

其實，掛牌貧民很早就想像現在這樣揭開政府的惡行，以此消弭市民對貧民的偏見，但害怕被上位者報復，這才遲遲沒有行動。

待在城市比較久的綠牌貧民都很清楚，不管他們怎麼想方設法公告秘密，政府終究有辦法從中阻撓。過去那些不怕死的告密者就是因為這樣，最後全都不知去向。

現今掛牌貧民已經被逼入絕境，那些威脅再怎麼可怖，他們都沒有餘力畏懼。

貧民之中有一人特地走出群體，他將代替身後的同胞發聲，道出貧民區的慘狀。

不料當他正要開口之時，附近突然衝出無數手持護盾的防暴警察。

由於城市的交通嚴重阻塞，這些警員只能用跑的過來；不過縱使他們全身攜帶總重量有十多公斤的裝備全力衝刺幾百米，每個人仍然臉不紅氣不喘，可見訓練有素。

抵達現場之後，警察沒有馬上停下腳步。他們迅速奔向貧民與市民之間，排成一堵厚實的人牆阻隔兩邊，應該是要防止兩方人馬打起來……吧？

只見警察的人數還在不停增加，然後隊伍也漸漸不再只是一道牆。

等到貧民回過神來，他們早已被警方團團包圍。

「這樣……我們要怎麼說啊？」

很明顯這些警察就是為了讓貧民閉嘴而來。光是他們手持警棍，全體抗議者就已經嚇破膽。

以往在血汗工廠生活，貧民每天都被身手不凡的奴役者用暴力控制。那時的疼痛早已被狠狠刻在肌膚，至今他們時不時都還能感覺到。

發現奴役者的影子重疊在警察身上，貧民無不渾身打顫，甚而有人雙腿發軟，差點就站不穩。

「喔耶，警察先生要為民除害了！打死那群垃圾啦！」

好死不死那些市民又在這時叫囂，搞得貧民除了不安又多了焦躁。原先他們只是想好好溝通，豈知情況卻越變越複雜……

一位警察拿起擴音器，操著肅穆的語調警告貧民。

「所有掛牌的給我聽好！你們未經許可私自占用車道，嚴重妨礙交通安全，現在給你們時間自行解散！時間一到若還是不聽勸，我們就馬上強制驅離！」

擴音器的噪音才剛消失，包圍網隨即讓出一條寬度足夠的通道。這也許是警察們最後的溫柔吧。

然而貧民並不買帳。他們深知里斯黨政府絕不會允許他們上街遊行，才會用這種方式站在這裡。

選舉日也快到了，這意味著里斯黨不用多久就會把貧民趕出去。也就是說，現在是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抗議。

要是他們逃走，就等於是放棄在這賺錢的機會，也等於得讓貧民區的親人繼續受苦。

無論貧民走不走，他們最後的下場都差不多淒慘。既然如此，那何不賭一把呢？

縱然他們被警方圍住也沒關係，只要聲音可以傳到民眾耳邊就好。距離警察所說的時限還有一分鐘，帶頭的那位貧民抓緊時間舉起大聲公，準備把真相一五一十說出。與他同在的其他示威者則是抱著赴死的心態抬頭挺胸。

與此同時－－里斯黨總部的某間辦公室內，黨主席及幾名黨內要員正在透過部下的現場直播，觀望貧民與警察對峙的狀況。只是部下遲遲沒有聽令，讓黨主席很是不高興。

「啊啊啊啊！給他們那麼久的時間幹嘛？你們趕快叫那些笨蛋動手！貧民打一打就會乖乖閉嘴！快點！」

『可是附近還有民眾……』

螢幕上的部下畏畏縮縮說著。假若他照著主席的話，要求警方高層下令鎮暴警察違反承諾提前打人，現場的民眾也許會因為看不慣警察的作為，轉為憐憫貧民，而後全國的輿論肯定不會放過里斯黨。

然則，黨主席並沒有把部下的擔憂放在眼裡。

「蠢貨！那些人是極端仇恨貧民的團體，根本不會在乎這點小事，反倒很樂意看著那些廢物被打個半死！」

『那媒體怎麼辦？他們最近播報的新聞都在抨擊我們……』

部下愚蠢的問題再次引爆白髮老人，尤其是從早上開始就困擾他的頭痛又在此時發作，害他不爽得大罵幾句髒話才回應部下。

「你新來的是不是？你媽生你是沒順便給你腦子嗎？哪怕合作久了『那些混帳』已經騎到我們頭上，只要我們還在同一艘賊船，他們就有義務協助我們隱瞞貧民區實情！」

『是……主席，我馬上動作。』

防暴警察之中，有位男性成員的個子並不算特別高大，但往日的各種磨難早已將他的氣場塑造得既沉穩又威嚴。但凡他開口，下屬的個性再怎麼難搞，都會乖乖妥協，配合整個團隊。

縱然如此，這樣的他還是會有陷入困境的時候。

手拿大聲公的貧民才講沒幾句話，這名懷有隊長職責的男人就收到上層的命令，要即刻對貧民動手。

「該死的！這些人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上面的說法是要他們先發制人以免讓衝突擴大。有夠可笑，暴力難道不會帶來更多的暴力嗎？從事這行多年的隊長很清楚這點，然而他沒有立場反駁上層。

『你不動手，那就回家吧！現在城市動盪不安，我看你們還能不能再找到像樣的工作！』

隊長戴著的耳機傳來十分囂張的話語，彷彿篤定他不會違背命令一樣，在那故意刺激他。

可是隊長依然冷靜。他沒有回應對方，而是命令下屬站在原地，自己走向貧民一夥。

演說者為了把握時間，僅僅瞄了隊長一眼就繼續自己的任務，直到被他出聲打斷。

「你們趕快離開，這裡很危險。」

「不行。聽我說，是政府－－」

貧民說到一半，旁邊就猛然飛來一根警棍重擊他，看得隊長瞬即大驚失色。

由於事發太過突然，隊長一度走神，幾秒之後才找回注意力。

他當即察看到底是誰動的手，沒想到對方竟是……

「你幹什麼？還不快住手！」

隊長吼完，連忙推開自己的下屬。正是此人偷襲貧民講者，一棒擊暈那名可憐人。

也是在這一刻，隊長頓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的部下從未違反自己的指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誰叫你動手的？」

「上層說的……已經來不及了，隊長……」

隊員的臉色蒼白至極，只是隊長也好不到哪去。

「啊－－！怎麼突然打人啊！」

「你們警察做什麼啦？時間不是……啊啊啊！」

「別打了，很痛啦啦啦！」

參差不齊的哀叫聲不停生成，擴大，生成，擴大……

一晃過去，此地早已聽不見一刻的安寧，好像來到執行酷刑的殘忍刑場。

隊長看向那些貧民，卻見下屬全都抄起警棍衝向他們見一個打一個，凶惡得有如蜂群壓境一般。不過按照警方的武力、武裝來看，也許被真的蜂災襲擊還比較幸福吧。

「幹什－－」

隊長的話還沒說完，耳機傳來的冰冷聲音就先一步凍死他的激動情緒。

『好了，這支隊伍已經不歸你管。快滾吧，不然就把你一起處理掉！』

聽聞這則壞消息，隊長只是緩緩拔掉耳機。

他沒有怒號，也沒有嘆氣。

因為力氣都沒了。

只剩這雙沒有精神的眼睛還能勉強運作，讓他張望四周。

僅僅過去十幾秒，現場已有多名貧民安靜倒在地上，以逗趣的姿勢沉睡，還有部下的武器、衣著通通黏上一朵朵鮮紅的花瓣。

隊長固然曉得自己見到的東西是不公不義的鎮壓，毫無美好可言，然則少了權力，他根本沒有能力停下這場荒謬的騷動，唯一能辦到的就是透過幻想逃避現實，落寞離開這個即將失控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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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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