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煞星Underdogs - 5-8 請求

昔日，為了順利完成盜賣的委託，森時而會挑在闃其無人的大半夜展開偷竊行動。等到他回家休息的時候幾乎都快天亮，導致他經常錯過家人烹煮好的美味早餐……

當前森的腦中一片漆黑，倦意也不肯讓他張開雙眼。

「森，起床了。快要下午了喔。」

正當森發覺自己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他的耳邊卒然傳來一陣由柔美聲線編織而成的叫喚。聽這聲音應該是瑪莉吧。

雖說森的確是有覺得飢餓，但他實在疲累不堪，絲毫沒有清醒的慾望，因此就繼續放任沉重的身軀固定在柔軟的床鋪上。

「空腹太久對身體不好。快起來吧！」

少女的美聲仍然在森的身旁縈繞，試圖將他喚醒。

「起來吧！」

「森，求求你醒來吧！」

「拜託你睜開眼睛吧！」

「不要走啊……」

隨著聲音越來越真實，越來越焦急，森就這樣被嚇醒，倏然從床上坐起來。

「我……死……？」

森的腦袋還沉沉的，害得他無法把話說好。我差點就要死了？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

忽然，有兩股力量迅速向森靠來。

他搖頭眨眼，好讓自己找回注意力，看清楚究竟是什麼壓在他的身體兩側－－是瑪莉與約爾，兩人緊緊倚在森的身上哭個不停，好像深怕他會再次倒下一樣不敢放手。

這是當然的。如同森不願他們遭遇危險，兄妹倆也不希望他因故死去。

看到森順利從過度嚴重的勞累中活了下來，甚至還有力氣起身說話，兩人心中的愧疚與忐忑都被拋至千里之外。現在的他們只想好好感受森的心跳與體溫。

「……對不起，又讓你們擔心了。」

森伸出雙臂安慰他心愛的家人。他們的懷抱非常溫暖，讓他很快就從驚嚇中恢復冷靜，找回思考和表達的能力。

見到約爾、瑪莉平安無事，森真的很高興，笑著笑著就眼睛瞇了起來。

然則－－他同時也能感覺到心頭正被什麼弄痛，特別是當他看見二人臉上滾滾而下的淚珠。

上午在警局的時候，森為了不讓家人遇上未知的苦難，選擇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企圖刺激這對兄妹狠下心丟下他，遠離牢獄之災。

明明他都對家人說出那些過分的話，他們卻在他身受傷病的期間仍舊不離不棄，甘願守在他的身旁。深諳世故的森很清楚這份愛有多麼難能可貴，也就難以原諒傷害他們的自己。

「不要道歉，你沒事最重要！」

約爾擦掉淚水，露出安心的神情如此說著。一旁的瑪莉也不再淚眼汪汪，她鬆開抿起的雙脣，透過話語撫慰森的情緒。

「嗯，森就好好休息吧！我們待的地方很安全！」

眼前的家人安然無恙，四周又沒有洪跟惡蓮幫那些怪人，森確實是能稍微饒過自己，放鬆緊繃到發痛的神經。

掛在森身上的Shield傳送器，其下方有一個插孔，目前插有一塊小型的金屬裝置。約爾將這塊東西命名為「Extra」，輸送給森的體力就存放在它的內部。

Extra的使用方法很簡單。只要按壓傳送器的開關，體力就會從Extra經由傳送器轉移到接觸者的體內。厲害的還有，它設有人工智慧，能夠自行計算使用者缺乏多少的體力並一次補齊。

不過變得太有精神，不一定是件好事。

陌生女人與紅髮男子一走進房間，森已經成為本能的警覺心就開始發作。被號哭與血痕浸染的陰暗畫面一個個閃過他的腦海，搞得他頭皮整塊發起麻來。

森不知道眼前的外人是誰，又不認為世上會有好人與他為伍。

深怕弟弟跟妹妹會被對方危害，他馬上展露赤裸裸的敵意。

瑪莉瞥見森的五官凝固成嚴肅的樣貌，還意圖將手擺放在傳送器上，就慌忙制止他。

「等等！他們不是敵人！」

瑪莉話語剛落，約爾也立刻將他們在森昏倒以後的經歷都告訴他。

「沒事的！木村先生從Axe手中保護我們，張博士也把這個研究所拿來給我們藏身，他們是可以信任的！」

「……」

聽到家人的話，森的頭頂某處頓時發出陣陣刺痛，痛得他下意識將手掌蓋住發痛的部位。這個片刻，他終於想起在那棟詭異醫院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森醒來之後，其實忘記某些重要的記憶。

稍早約爾與瑪莉差點就死在惡蓮幫手中，為了不重蹈覆轍，森的大腦自動將這段可怕的過往放大，提醒他得時刻警惕潛在的危機。但這樣也害得森一度遺忘木村的為人，不記得這位義士已經多次幫助他解救家人。

至於那位姓張的女人，她開啟護罩保護約爾、瑪莉，森也不是沒有親眼目睹，只不過也忘了。

「抱歉……也謝謝你們保護我的家人。」

森放下手掌，卸下凶悍的面貌，鄭重向木村、張博士致歉。

「沒關係，沒關係！」

張博士微笑說著，似乎一點都不在乎森的無禮。

事實上她反而很開心。森果真如約爾跟她說的，不是猖狂惡劣的罪犯。通常那種人不會道歉認錯。

「你會餓嗎？我們這裡有一些製作漢堡的食材。」

「我還好……」

森原本是這麼說，但不知為何猝然改口。

「不，來個5份吧。麻煩妳了。」

「食慾這麼好啊，看來你的身體恢復得不錯！那就交給我吧！」

張博士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儼然把森當作許久未見的友人熱情招待。

「等等，我們也想幫忙！」

眼見張博士走出房門，約爾、瑪莉為了讓森能盡快吃到熱呼呼的食物也主動跟著她，於是房內只剩下木村和森二人－－輕鬆的氣氛就此乍然改變。

「洪他們追到哪裡了？那些傢伙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一定正在想方設法追查我們的下落吧。」

森收起剛剛的笑容，認真詢問紅髮青年。他的雙手不自覺互握，顯露內心囤積的不安。

「不，他們都死了。在那種狀況下不可能活……」

木村接續將惡蓮幫被「裂縫」吞噬的經過描述給森聽。雖然森對裝甲服的運作原理並不能稱得上熟識，但他總是跟在約爾的身旁，多少也從約爾那邊學到一些與之相關的概念，故此大致可以理解那個黑暗球體是什麼東西。

得知惡蓮幫覆滅，森不禁鬆了口氣。那股長期困擾他的缺氧幻覺也不見了。

少了那幫心頭之患，這下他就能好好履行和木村的承諾。

「我吃飽以後，就會跟約爾、瑪莉道別，再跟你去自首。」

森的語氣沒有任何不捨。他很明白自己的立場，若要避免家人被城市勢力波及，他就不許自己對自由有所留戀。

「好。」

木村只簡短回應森，想要迴避傷感。雖說他曉得這是為了保護森的親人，可是他還是會有罪惡感。

森沒有察覺到這點，只是把話題導回自己所愛的弟弟、妹妹。

「還有……我的家人能否請你照顧呢？看有沒有辦法送到國外，我怕防制局那些高官會因為我逃獄，拿他們來報復我。」

這是森出生以來首度將家人的性命託付給他人。木村寧可與各方強敵作對也要拯救他們一家，又是個重視同伴的仁義之士，森有十足的理由信賴這人。

「……」

木村沒有回答，臉色也變得凝重。森大概能猜到是什麼原因導致對方有這種表現。他不管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開口說下去。

「如果是擔心幫我越獄的懲罰，我有辦法讓你免於受罰，讓你有辦法照顧我的家人。」

「不行……」

木村壓低音調，以肅穆的口吻回應森。

「我有我的堅持。我之所以會違反命令和你一起闖入貧民區，並不只是想幫你救出約爾、瑪莉。」

木村深吸一口氣，而後才把話說完。

「……我想消除貧民與市民的仇恨，好阻止雙方爆發激烈的鬥爭。為此，我需要拍攝貧民區的慘況，揭露那裡的真相，藉此說服貧民、市民放下恩怨。可是這個過程免不了會傷害一些無辜……我必須背下罪罰，讓法律正確運行，不然要是事後有人模仿我執行私法，社會肯定會更亂的。」

不論森有什麼點子能讓木村脫罪，木村都不打算逃避他該負起的責任。再說，森犯罪得受罰，同樣違法的他又有什麼資格規避懲處？

不過關於森的困難，木村也不是沒有法子解決。

「不如這樣，我請張博士替你照顧他們吧。」

對於這樣的答覆，森先是遲疑一會才……

噔噔噔的噪音遽然響起，粗魯打斷準備說話的森。

聲音來自木村的手機，聽得他大驚失色。因為這個聲響並不是鈴聲，而是變異體入侵城市的警報。

每當變異體在城市出沒，帕國官方就會發送災防簡訊到各地民眾的手機，通知全國哪裡遭到怪物襲擊。這種簡訊會讓手機發出聒噪的警示聲，告知人們趕緊向安全的地點避難。

「！」

位在隔壁廚房的張博士也能聽見這個嘈雜的聲響。她慌張放下手邊的食材，立刻衝到客廳打開電視。

「怎麼可能？城牆垮了，一堆變異體還在街上殺人……惡蓮幫被『裂縫』吞掉，應該沒人會使用藥劑才對啊……」

張博士緊盯螢幕上的新聞畫面，一臉難以置信。

木村的反應和她一樣失措。他與森呆呆看著手機中的新聞直播，兩人都不知該作何感想。他們都有與變異體作戰的經驗，故而比常人更能理解上百頭餓鬼清除起來有多麻煩。

紅髮青年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

他收回手機，重重用雙手拍打臉部，把兩頰都打到脹紅，接著不顧襲捲顏面的疼痛，直接跑向客廳，連森的關心問候都沒聽見。

木村本以為變異體會因為惡蓮幫陣亡，沒人使用藥劑，從而不再誕生，豈料事情竟然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儘管誤判情勢讓木村深感痛悔，他還是得盡快振作。倘若他再沮喪下去，倖存者只會越來越少。他必須快點重返戰場，為逝者哀傷就留到以後吧。

「變異體是不是惡蓮幫製造的，目前還不明瞭，但外面那麼多怪物我無法無視。張博士，我拜託妳，幫我補充彈藥跟裝甲服吧！我知道這裡還有不少實驗用的庫存，足夠拿來對付變異體。」

深知木村對助人之事有多執拗，張博士連試都不用試就知道自己攔不住他。

然而這不代表她就願意放任他白白送死。

「它們的數量那麼多，不如先思考對策吧？」

「我知道，可是時間－－又怎麼了？」

不明的警鈴猛然響起，再次妨礙木村與別人對話，讓他很不耐煩。

「這是什麼東西？」

木村拿出鈴聲的來源，也就是他的手機，卻看到一封奇怪的簡訊。

「按下網址觀看說明遊戲規則的直播？都這時候了，還有人在惡作劇嗎？」

木村本來在氣憤是哪個詐騙集團在這個節骨眼亂搞，哪知道……那陣耳熟的古怪笑聲居然會從電視裡傳來，嚇得他瞬即把目光轉到那裡。

「洪……」

忌憚之人還活著，使得森也坐不住。他跟著其他人一起聚集到電視前，迎接白髮惡魔即將開始的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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