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肯傳波未？過完兩個人仲要扭，明明喺禁區頂已經可以傳，傳畀我就已經單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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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贏緊都俾你搞成咁，開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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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球星，以後畀你踢晒佢啦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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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年前的一場亞洲盃外圍賽，越南在上半場領先兩球情況下，被馬來西亞追至2-2，還幾乎要遭反勝。這場比賽阮文康毫無疑問是戰犯，那兩記入球雖然由他策動，但取得優勢後便不斷挑釁對手及丟失球權，更有幾次可以入球的機會都被其白白浪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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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使隊友滿是怨言，隊長裴克明仍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示意大家別把話說得太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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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阮文康還不足二十歲，不論球場內外都一副年少氣盛、不可一世的模樣，當然包括場上的表現，裴克明也一直看在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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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繼續由佢咁樣？同杜德才一樣咁縱佢？」時任的副隊長一直對阮文康不滿。「佢係有天份，但你唔教佢點做一個職業球員，佢只會係一個好技術嘅爛仔，咁落去只會害死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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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早就跟住班爛仔學壞咗，咁多年嚟踢波都係咁，你諗住同佢講幾句鬧下佢就有用？」裴克明一臉冷靜地彎腰脫下球鞋。「畀佢親身感受下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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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我哋嘅努力同前途，去幫呢件粉腸成長？」副隊長像是聽到什麼難以理解的說話般，瞪大雙眼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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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睇唔出？」裴克明停住了手，坐直身子看向他。「佢係越南有史以嚟、甚至可能係未來五十年內最有天份嘅球員。我哋呢個國家可唔可以一圓世界盃夢想，可能就係睇呢件爛仔成唔成到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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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席上的裴克明未有離開座位，像其他球迷一樣去買食物或飲品，也沒有匆忙地去洗手間，因為他早就在開場前便處理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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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役後一如以往地維持健康飲食，以前充當球隊榜樣的習慣沒有改變，現在擔任球會助教也希望保持良好體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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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說過的這番話，裴克明到現在仍清楚記得，事實是阮文康真的成為了越南史上最出色的球員，也負上帶領國家隊前行的重任。這擔子具體有多重，只有裴克明貼身體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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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阮文康的名氣來說，那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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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才與助教著急地在白板前手腳並用地解釋著下半場的改變，所有球員都專心地聽著，絲毫不敢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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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嘅戰術好成功，打咗我哋一個措手不及，我亦有責任，因為我一直都諗唔到個方法，去通過簡單嘅調整嚟直接改變狀況，但有一點係可以肯定嘅：上半場呢個情況，並唔係實力問題，只係大家心態上適應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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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越南教頭指向己方右路，述說著對方左路強攻的進攻思路：「佢哋不斷咁將個波送去呢邊，係要我哋將注意力集中喺右路，然後搵機會傳去中間或者另一邊製造進攻機會。佢哋有一點做得好好，就係呢兩條線，即使再窄再逼都好，佢哋都會盡量嘗試用走位去創造空間，為嘅就係畀壓力我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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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害怕失敗，因為失去控球權後會立刻原地展開反搶，被攻得綁手綁腳的越南也因為站位問題，實際上難以創造出合適的反擊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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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就係問題所在，以往我哋踢反擊時嘅企位係點？各自嘅職責同方針係點？大家似乎都將注意力集中喺點樣阻止對方，我明白余仁海係一個值得提防嘅球員，但啱先我哋失嗰球，佢其實係無直接參與，證明咗其實我哋所有人，包括我，都係過度擔心呢個球員而落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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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才一直在開解球員，準確來說是誘導他們離開先前的思想盲區，重拾應有的比賽節奏，但阮文康早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他與范國勇是球隊中僅有兩名心態沒太大改變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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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茅塞頓開，比賽便會回到數天前在越南主場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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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身為隊長，卻沒能設法穩定軍心呢？如果是裴大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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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記得我第一次踢國家隊嗰陣，隊長係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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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范國勇突然把身體挨後，小聲地向阮文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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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國家隊比較遲，當時佢已經係接近退出嘅年齡，嗰場係外圍賽對韓國，中場休息嗰陣就已經落後緊0-3，嗰陣我都唔知自己踢緊咩，亦唔知自己可以做啲乜，因為你好似無論做啲咩都突破唔到韓國條防線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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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哥嗰場都力不從心，但當然個個都係，結果嗰場我哋輸四蛋，毫無還擊之力。當然大家都知道我哋無可能係韓國對手，國內無乜輿論壓力，但作為球員，咁樣輸波大家心情都唔太好，我同裴大哥講，覺得自己踢得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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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佢講咗一句我呢一世都唔會忘記嘅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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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對手班球員，都會有咁樣諗嘅比賽，無一個球員能夠每場都踢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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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沒有回答，但視線悄悄地移向地板，他明白范國勇想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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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而家做嘅嘢，畀班細嘅嘅感覺，同裴大哥係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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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更衣室通道回到球場上時，蕭智堯剛好在身邊以幾乎相同速度的步伐同行。阮文康知道裴大哥就坐在不遠處的座位上，想到這裡，他便覺得隧道外的光芒份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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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的，是踏到草地上後，與一旁的馬君羊對視示意的蕭智堯，阮文康沒有認真觀察，但走在對手身旁，他完全能感受得一清二楚。該名備受關注的港隊新星，甚至還會跟前方的余仁海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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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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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講你以前都唔少女朋友㗎喎。」蕭智堯聞言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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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係講緊呢樣。」阮文康輕輕一笑，同時看向場邊用力地揮舞金星紅旗的作客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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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似乎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麼。「仲係上場嗰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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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阮文康點了點頭，並把頭扭了過來。「我好羨慕你，甚至有啲妒忌，但你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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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看向同樣在揮舞旗幟及擊打戰鼓的港隊球迷，隨後將視線移向一臉認真地拉伸肌肉與筋骨的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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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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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中圈前，回過頭來向阮文康回答道，現在腳下這個區域，應是他下半場會經常出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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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係，每個人踢波都有自己嘅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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