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25日,被紅牌罰出場的簡東拿在奧脫福球場飛腳踢向了場邊一名水晶宮球迷的胸口,成為了球迷心中經典的「飛腳事件。」
事後英超足總及曼聯都對他下達了相當嚴重的處罰,罰款、停賽、社會服務令,法國國家隊甚至還奪去了他的隊長臂章。
在判決公佈後的記者會上,這名法國大帝慢悠悠地說出了足球史上著名的這句名言,隨即頭也不回地在眾人的驚愕之中離去。
「海鷗會跟住漁船飛行,係因為佢哋認為沙甸魚會被扔入大海。(When the seagulls follow the trawler, it is because they think the sardines will be thrown into the sea。)」
場上的氣氛與其說是低沉,倒不如說是微妙,陳召禧嘆了口氣,緩緩地在場邊蹲了下來,像是在說故事一樣跟旁邊的助教聊了起來。
「呢句嘢……係咩意思?」助教聽著這比自己還老的往事,一臉疑惑地問道。
「連佢自己都唔知。」陳召禧看了他一眼,笑道。「但你唔覺得呢句說話富有哲理咩?」
「你意思係……係喺足球上面?」
「你認為,日本隊嘅前場三叉戟咁出名,入咁多波,點解會甘願將主角個位讓畀岡部彰?」陳召禧把視線重新移回場上,續問道。
「因為……佢領導力出色?」
「因為佢哋認為,岡部彰就係嗰條可以將名為『勝利』嘅沙甸魚帶畀佢哋嘅漁船。」
場邊觀戰者的熱烈氣氛開始減退,大家本還很期待會是一場精彩的對決,但港隊的形勢甚至比不少隊伍還要慘烈。
在場的被邀請國中,卡塔爾的國際足協排名是最接近日本的,但即便是他們,面對強大的日出之國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日本個岡部彰真係……」卡塔爾的隊長伊馬德嘆道。「簡直係個絕世天才……」
「嗰陣輸畀香港我仲以為係出咗咩問題,」旁邊的前鋒孟杜哈雙眼死死地盯著余仁海。「而家咁睇證明呢隊香港真係有佢嘅特別之處。」
「港隊嘅中場已經幾出色下,」伊馬德回想起對陣香港隊時的情境,不禁嘆了一聲。「但同日本嘅中場比又差咗一兩個Level。」
「我明,岡部彰實在太勁,」孟杜哈搖頭道。「唔好話你,我喺前鋒位都感受到嗰種絕望。」
「我以前一直覺得,可以成為一個國家僅僅十零二十人嘅代表隊,就已經係對天份嘅一種肯定,以為自己係被真主選中嘅人,」伊馬德苦笑道。「但出到嚟國際賽先知,呢個世界上有太多比自己出色嘅天才。」
與隊友作了一次簡單的眼神交流後,假裝回徹要球的坂口正宗突然轉身反跑,岡部彰用掃把腳穩妥地從中路以短傳切開了港隊的防線,前者控球時成半單刀之勢,於小禁區前起腳,但因角度稍窄被門將郭司臨撲出。
「喂睇實啲啊!塞返好禁區頂中路啲位!」郭司臨大叫道。
之前被直接過掉的孫敬學很明白要防守岡部彰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司徒俊緯光是保持自己沒有被他突破或是撞牆過掉就已經很值得佩服了,要將他完全凍結得關鍵傳球都無法傳出那就有點太高難度了。
“岡部彰……日本青年隊嘅絕對核心……”
盤起雙手的陳召禧看著場上,右手的食指在手臂上輕輕地點著。
……
「大家好,我喺茨城縣出身嘅岡部彰,今年12歲,請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雖然以進攻中場的角色在初中的全國大賽中嶄露頭角並入選國家青年代表,不過十二歲時的岡部彰,在日本U-12隊中實力並不突出,甚至連正選的位置都搶不贏,即使已經十二歲但大部分時間都只能屈居後備。
因為日本的足球人才實在太多了。
倉野尾、小栗、坂口這個三叉戟組合在前線猶如天作之合,U-12的監督也很順理成章地以他們為核心安排戰術。能夠容納三名前鋒的陣型不多,最常見也最合理的自然便是平行4-3-3。
雖說十號位在現代足球愈來愈少見,但中學足球不同於職業足球,高空攻勢製造失誤的頻率十分高,所以實際上不論是中國、香港、日本還是韓國,學界比賽最常見的還是4-4-2,放置技術較好的學生在中前場為兩邊創造傳中空間,兩名前鋒及攻擊中場掩護進攻,這種戰術的成功率意外地十分高。
而瘦弱的岡部彰在校隊一直司職進攻中場,既然U-12鐵了心要起用三前鋒陣式,那他便不太可能出任這個位置了,因為他很肯定這與自己同齡、被稱為「三銃士」的組合,日後肯定會一直保持這種統治力直到成年國家隊裡去。
“如果去到新嘅梯隊,本身有攻擊中場呢個體系喺度,都會有比我更成熟、更出色嘅前輩喺度,但當呢三個人好快成為主力嗰陣,呢個位置就會被拋棄,取而代之都係一個攻守兼備嘅全能中場……”
十二歲的那一年,岡部彰終究沒能成為U-12的正規主力,而翌年「三銃士」只用了幾個月便已經用表現徹底征服U-15的教練。
日本青年隊的三叉戟在國際友誼賽上大殺四方,但教練那須宏行在至關重要的正中場這一位置上仍未找到可以委之重任的人選-那正是這一年多來岡部彰所一直虎視耽耽的。
每天天剛亮的時候便自己帶著足球到球場去練習,訓練時最後一個離開的也是自己,為的就是那個不變的正選位置。
“左腳差,我就每晚就練兩百球左腳射波,兩百球左腳斬波……”
“身位差,我就不斷去健身室訓練需要嘅肌肉,嚴格控制飲食餐單,主動搵隊友陪我做對抗性練習……”
他異常勤奮的習慣逐漸影響到自己的隊友們,三銃士也開始偶爾會留下來與他一起訓練,這時候他們才感受到,這個一直沒什麼出場機會的隊友,居然兩隻腳都能傳出不可思議的長傳及傳中球。
終於在十三歲的中段,一次與韓國的友誼賽中,岡部彰受命擔任正中場上陣,以驚人的表現幫助日本以3-0大勝這支亞洲宿敵,自此穩坐U-15的正選位置,更在14歲時便當上了隊長,這在論資排輩的日本來說是非常罕見的。
也終於,讓日本國內被寄予厚望的這一代足球員,從「三銃士」,變成了「四大天王」。
只是球隊裡的上下眾人都知道,「天才」二字,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在岡部彰身上,一次都沒有。
只有毫不知情的外界傳媒和對手,才會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他。
當然,能在一個一點幾億人口的國家裡被選為代表本就是萬中無一的事情,但置身於這群精英之中,他的天賦只能用「不值一提」來形容。
他用以突破重圍跟難關的唯一武器,是毅力和爭勝心。
……
在一次精彩的進攻後被反擊擴大比數,香港即使已落後至1-5,但場上眾人看起來似乎沒有多大變化。在岡部彰看來,他們的精神面貌甚至比上半場末段還更穩固。
「蒲地!睇住隻左閘Overlap!」
在香港收縮中路解放邊路進攻的戰術下,兩閘徹底成為主導進攻的角色。以這次港隊左中場徐展強收入中間,司徒俊緯將皮球分向疊瓦的左閘保亞度作例子,由於日本的右中場尾上陽太被拉至中間,右閘蒲地祐樹便必須上前防守,這時禁區右側的防守空隙變大,便自然會暴露出空間。
余仁海可以拉至角球旗附近接應,與壓上助攻的閘位球員配合以尋找空間傳中-就像之前梁博豪與莊拿芬積遜在右路時做的那樣-也可以通過這樣的走位為中路創造空間,這時持球的保亞度便能有至少三個向前的傳球選擇。
“話就話係以傳中為前提嘅高空轟炸戰術,”看過了那張戰術圖的方功庭對這套戰術早就心裡有數,但他依然認為陳召禧在此之前所做的佈置太多,致使當戰術成形時已落後如此之多。“但實際上都係保留住地面進攻嘅可能性……”
然而,那須宏行雖然手握四球優勢,但細心的他並沒有怠慢,反而在港隊幾次的進攻嘗試後看出了陳召禧的意圖。
“表面上兩閘係進攻主導,但實際上擔任關鍵角色嘅,係無論左右兩路進攻時,都一定喺禁區頂呢個重要位置度串連攻勢嘅蕭智堯。”
看見余仁海將空間拉開,蕭智堯周遭的位置隨即變得鬆動,保亞度看準時機和路線將皮球傳到中路,蕭智堯接球前回頭看了一眼,岡部彰離得不遠,剛好有時間可以讓自己轉身。
“嚟啦,蕭,”
位置落後少許的岡部彰別無選擇,只能跑到禁區線上遮擋著蕭智堯最直接的射門路線,半蹲地沉低重心,準備與他來一次單對單的直接對決。
“畀我見識下你真正嘅天份同實力。”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