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寬，二十九歲，正值一般球員的黃金年齡，也是日本國家隊的正選右閘－是名符其實的日本國家隊，不是余仁海以往面對過的青年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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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去六七年都在德甲和西甲效力，而且能在中上游的球隊裡充當主力，每天面對著各種各樣高速的、強壯的、有技術的左翼，余仁海這種水平在他面前簡直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球會青年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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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水平不在同一個等級，交手了幾次，余仁海能確切地感受到雙方之間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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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場上踢了不到十分鐘的鄭奎凡，也能感受到那個右閘不尋常的氣場。首爾鐵塔隊內也有一兩名韓國國家隊成員，他們身上也會散發著那種其他球員身上嗅不到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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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喘著氣，同時思考著該怎麼應對眼前這個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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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速度、技術、力量，都比不上對方……勉強要說的話速度好像還可以拼一下，他大概能感覺到對方起步時有種異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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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近藤寬是因為去年遭受臀部大傷後，才從歐洲回流日本的，不然以他的年齡和表現，其實還能在德甲再踢至少兩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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臀部傷勢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轉身和起步的速度會顯著減慢，這對於頻繁需要一對一的閘位球員來說是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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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奎凡喺中路拎到波，佢轉身望咗余仁海一眼，但無選擇畀，而係控定回返後再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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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尹仁壽開始喺場邊熱身啦，睇嚟姜仲昊想加強返右路進攻，畀球隊中場多一個選擇，因為而家右路始終比較年輕一啲啦，攻擊力上比較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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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京青空呢邊咁啱亦頂咗出界，咁兩邊都有換人動作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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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仁壽上場後跟中場那幾個人說了幾句，似乎是為教練傳話，但余仁海並沒有收到任何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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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球開始頻繁地從右路開始組織，鮮有轉過來左路的機會，似乎姜仲昊是下達了讓球隊多從右路進攻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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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鄭奎凡在內，拿球前後都沒怎麼向自己這裡望來，這讓余仁海心生疑惑：難道教練放棄左路了嗎？那為什麼不把我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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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首爾鐵塔搶到波之後又從右路組織，好似換完尹仁壽上嚟之後，個波開始多向右邊發展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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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係首爾呢邊想重點攻擊對方嘅左閘啦，始終蒲地祐樹都係一個比較後生嘅球員，而且佢本身係踢開右閘，突然間咁調過嚟，連身邊嘅中堅隊友都唔同埋，咁溝通上都可能較大機會會出現問題都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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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一直在伺機而動，他身旁的近藤寬也沒有因為攻勢減少而有絲毫鬆懈，但皮球在這幾分鐘內，確實沒有往這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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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東京青空的一名防中被踢跌倒在地上，球證吹停賽事，余仁海立刻便走到鄭奎凡身邊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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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喺左邊等住就係，我會諗辦法傳畀你。」鄭奎凡冷冷地彎下腰拉高球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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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意思？即係唔由左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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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喺左路搞得掂對面個右閘咩？」鄭奎凡抬起頭，輕輕笑道。「冷靜啲，諗下要點樣先踢得贏呢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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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皺著眉，不是因為他聽不明白這些韓語，而是他搞不清楚究竟教練跟鄭奎凡在想些什麼，他們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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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嚟講，就係揚長避短，」鄭奎凡看了看他，輕聲道。「你一直以嚟所有嘅路數都非常簡單直接，你可以入咁多波，純粹係因為你比對手快、比對手好撞，但遇上比你快又比你好撞嘅對手時，你嘅射術就毫無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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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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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啱先留意到，對面隻右閘轉身唔快，而你兩個嘅速度實際上係差唔多快，所以只要個波喺右路組織到一定程度，你嗰邊就會成為『弱側』。」鄭奎凡續解釋道。「你要搵到機會攝出嚟，用U型走位又好、假跑反跑咩都好，總之你自己諗辦法令佢失位－到時候我就會傳直線，你記住呢樣嘢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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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朝教練席看過去，此時姜仲昊正盤著手，兩人眼神相會，他也只是輕輕點點頭，彷彿是在說：去吧，相信你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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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相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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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係覺得……余仁海搞得掂近藤寬？」盧丙碩有點擔憂地說道。「我擔心呢場會成為佢嘅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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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容易就失落嘅話，咁就當我睇錯人，」姜仲昊像是毫不擔心笑咧嘴笑道。「呢個細路嘅自尊心好強，連崔石圭嗰種咁扭曲嘅教導方式佢都捱得過，點會咁容易就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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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就遇到一座點都過唔到嘅大山，唔係個個後生球員接受到。」盧丙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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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呢種情況，會較常出現喺防守球員身上嘅，」姜仲昊笑道。「例如對面踢到要換邊嗰隻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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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這座大山，余仁海不一定跨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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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鄭奎凡這個拍檔，這個能設法發揮出他實力的拍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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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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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電視螢幕裡一籌莫展的余仁海，盧成亮重重地嘆了口氣，助教張偉業在旁邊冷眼看著，他當然知道這名港隊教練在為什麼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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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一向都被當作前鋒來培育，陳召禧也說當初他加盟忠南FC時，自己有特意跟球探說過這件事，但具體球會怎麼使用他，那是球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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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學習一個位置本來也不是問題，可是今場讓他碰上近藤寬這麼一名完全不同水平的對手，上半場本來的精彩表現瞬間便冷卻了下來－包括香港一眾收看直播的球迷，以及同樣關注這場比賽的韋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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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知道這事不會讓貴人事忙的韋卓奇有什麼微言，盧成亮本人也無法對球會的決定提出異議，只是對這名主帥而言，同樣也是對港隊的未來而言－余仁海的成長軌跡實在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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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陳召禧認為司徒俊緯更重要的看法不一樣，盧成亮認為余仁海才是港隊未來的絕對核心。一支球隊無論是保守也好、進取也好，像余仁海這樣的強力前鋒是必須的，他比起全能的梁博豪，更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進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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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什麼也好，他都不想看到余仁海的成長遇到阻礙，或是完全偏離於成為一名出色前鋒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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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使驚喎，個教練未換走佢，即係對佢仲有期望。」張偉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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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個教練明顯踢緊單邊戰術，等有機會就會由個攻中放波畀余仁海，」盧成亮看著螢幕說道。「我只係驚……萬一呢個為佢度身定造嘅戰術都係唔奏效，會連佢班隊友都唔信任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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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係嘅，一個十六歲嘅外國細路，獲得教練咁大嘅信任同優待，實會惹嚟妒忌。」張偉業想了想，點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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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年佢喺韓國嘅遭遇再嚟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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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成亮搔了搔頭髮，滿臉擔憂地看著在螢幕下方，那個被盯防得寸步難移的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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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就未必會有蕭智堯可以幫手開解到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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