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啲球員係以思考嚟踢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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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路曾經講過，足球係一個用腦嚟思考嘅運動，雙腳只係你用嚟支配佢哋嘅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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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志誠站在場邊，雙手負後，眼睛緊緊地盯著另一邊的禁區頂，絲毫不敢放鬆，生怕會因此而錯過了任何一刻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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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啲球員係用身體嚟踢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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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知道自己跑得快過你嘅時候就會不斷製造同你鬥速度嘅場面，當佢知道佢體格好過你就會不斷設法同你去爭身位對抗，直至成功擊敗你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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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余仁海的理善再沒有能在球場上不講道理地肆意得分的前鋒，取而代之，如果他們想要在香港大球場這裡攻入一球挽回一點顏面，所需要的便是團隊合作，以及能抓緊那一瞬機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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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種球員，佢哋係用本能去踢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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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哋唔會思考太多，唔會去假設太多，只係好似冥冥之中有道光線要引領佢哋去到嗰個位，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有啲嘢要咁做，佢哋就會遵從自己嘅本能去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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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個筆直地往前跑著，彷彿連自己下一步應該要跑到哪裡去都還想不清楚的高個子，忍不住深深地呼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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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中間補位啊喂！禁區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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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學強的正中堅指著蛾眉月稍後的位置，氣急敗壞地朝隊友大喊道，如果說有個別觀眾覺得這個攻勢是這間大埔名校刻意放水以保留對手的顏面的話，那他此刻的反應與表情應已消去了不少人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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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位的兩名防守隊友都很迅速地封鎖掉能從中央撕破防線的傳球路線，陳天凡本還考慮先交至中路再發展，但這樣一來便真的只剩下斜角的范家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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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多想便起腳傳中，皮球以精妙的路線從上空劃過了羅學強的後防線，提早走位的范家俊勉強地接應到這記傳球的落點，跟進的對方中堅也沒能先行破壞，只能擋住其右前方的射門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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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家俊側頭看了一眼，確認在蛾眉月附近有一名隊友正等待回傳，便不假思索地傳了回去，再看時才發現那正是李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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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豪從遠處觀看著這一切，如果出現在這個位置的人是蕭智堯那倒讓人害怕，但這個看起來一臉木訥的中堅真的有什麼進攻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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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三種球員之間有所謂的高低之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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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唔應該好獨立咁抽出嚟，大部分球員都係好混合性咁去行動，去運用自己嘅優勢嚟擊倒對手。你覺得C朗係依靠身體去踢波，將身體機能發揮到極致，但他嘅無球跑動同尋找攻門空間，同樣都係依靠思考同本能去完成；你覺得美斯嘅過人能力係得天獨厚，短時間小空間嘅連續快速突破係佢出自本能嘅拿手好戲，但呢個亦都係上天賜予佢獨特嘅身體質素，所以千祈唔好咁武斷地去評價一個球員究竟係咩類型嘅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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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蔡與榮如此解釋，司徒俊緯也只是點頭應了一聲，他跟李向名的接觸不多，但有從蕭余二人口中聽過，這個看來毫不起眼的中堅日常對足球賽事跟知識絲毫不感興趣，也抗拒日常的各式練習－換句話說，現在他在球場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本能驅使的生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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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李向名有點笨拙地用右腳腳背控往右前方，踏前拉弓抽射，皮球「砰」的一聲，猶如離弦之箭般往柱邊而去，羅學強的門將剛好預測到對方的射門路線，提前橫移了一步，飛身到盡處才剛好用指尖改變了皮球的方向捅出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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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看到了什麼難以想像的事物般，本還人聲鼎沸的香港大球場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不論是哪一方的支持者都一臉驚呆地看著那個在龍門框外滾著的皮球，試圖重新組織剛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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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啊大家都無睇錯，正話呢腳禁區外嘅遠射，正正就係嚟自理善嘅中堅李向名。」旁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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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讚嘅就係羅學強呢邊嘅門將雷皓和啊，嗱睇返重播，呢球個勁力唔係真話得小架，咁樣抽埋去，佢唔係事先褪過一步嘅話，呢球真係飛到盡都救唔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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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腳沒能換來入球，卻也沒使李向名露出什麼惋惜還是怒吼之類的反應，他還是像平常那樣木無表情，僅是整理了一下那副讓他稍微覺得煩躁的運動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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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豪對此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他看來這理應是個必入球，但被門將神勇地拒之門外，正常人應該怎麼說也得失望地嘆一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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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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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志誠微微低著頭，露出了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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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防守球員，佢點解會企喺當時呢個攻勢入面最有威脅嘅位置度接應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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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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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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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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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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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舞木嘉正突然提高聲量，嚇得正在發呆想著什麼的蕭智堯回過神來，一臉尷尬地笑著表示自己正在思考這場友誼賽接下來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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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呢場比賽咁上心做咩？」舞木露出有點事不關己的表情，就差沒有打個覺得無聊的呵欠了。「唔通……你都對長久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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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蕭智堯咧嘴一笑，不假思索地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興趣。「我重視呢場比賽，係因為我想搵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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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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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想了想該怎麼解釋。「涉井青井而家嘅左中場，同我個……表哥好似，都係右腳踢呢個位，但無乜速度，又唔係好識突破入波咁，於是讀大學嗰陣俾教練扔咗去踢左閘，佢成日都覺得咁樣係浪費咗佢，我想喺呢場比賽度通過呢個改變，直接去觀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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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木嘉正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他總是覺得眼前這個香港人十分奇妙，好像永遠都能用一種不是同齡人的目光去看待所有事物一樣，一般來說身邊這個年紀的人要不就是貪圖逸樂，要不就是為自己找到的目標一股腦地勇往直前，但他除了有很好地為自己未來的道路全心全意地付出以外，好像還會特意花費一點心血去為其他的事情作準備，就像早就會料到有什麼枝椏會在日後的某天，有如相約好般攔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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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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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場上正在奮力激戰的前隊友們，心情有點複雜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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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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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有無潛質成為一個好嘅職業足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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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嘅職業足球員……？」蕭智堯皺著眉頭笑了一聲。「喺你心目中，點先為止好嘅職業足球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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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舞木嘉正抬頭望向上空，涉川市由於沒什麼高樓大廈，所以目光所到之處便只有耀眼奪目的正午陽光，以及無垠無際的藍天與白雲。「例如係……日本正選國腳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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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係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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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就係咁……」舞木聽畢不禁笑出了聲來。「日本嘅人口係一點三億，可以做到正選嗰十一個人嘅其中一員，係等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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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分之一，」蕭智堯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拉回到球場上。「但好球員係意思，真係在於『入唔入到國家隊正選』上面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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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覺得個定義應該係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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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廣大球迷認為你係一個好球員，你就係一個好球員－當然前提係要有一定嘅客觀成就，你話齋入選國家隊都係其中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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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覺得，我有無潛質成為球迷心目中嘅好球員？」舞木嘉正說著又嘆了口氣，雖然他也知道之前曾跟蕭智堯問過類似的問題。「其實幾個教練都有同我講過，我作為後衛，特別係作為中堅，有好多方面嘅缺點都太明顯，例如體格同速度，而且我防守方面嘅基本功有啲差，日後可能會遇到好多阻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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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嗎？其實你同我其中一個最好嘅朋友好似，」這次換成蕭智堯說著說著忽然嘆了口氣。「佢又係同你一樣踢中堅，同樣地係淨係憑住自己嘅本能去踢，諗到咩就做咩，無乜深思熟慮，但喺球場上嘅表現幾乎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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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佢同你一樣，喺我心目中都係一個非常出色嘅中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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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突然嘈吵了起來，兩人暫時停住了討論，只見涉川青井在左路憑著一次撞牆落底發動攻勢，傳中後幾乎成功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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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戰術好像真的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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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同佢唔同嘅係：你知道自己真係鍾意足球，而且好專心咁精進自己，想令自己進步。」蕭智堯續說道。「足球嘅世界好廣闊，同時亦都好漫長，要堅信自己係好難，但而家其實已經有職業球會認可你嘅能力同天賦，我哋作為年青球員，所需要做嘅其實都只係得一樣嘢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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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啱。」舞木嘉正想了兩秒，點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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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笑著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這個更讓他在意的球場上，然而那個四眼朋友的樣貌也理所當然地暫時佔據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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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如果那個笨蛋也能如此輕易地說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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