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檢查過X光結果後，診斷為可以出院，球會特別安排了車子跟職員，來接蕭智堯回家休養。說是休養，不過其實他已經可以落地行走，再過兩個禮拜左右就已經可以作基本訓練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cYvQnIBj
久違地離開醫院範圍，陽光輕柔地灑在被寒風吹得頗為刺骨的肌膚上，蕭智堯伸了個大懶腰，並伴著一聲長長的「呼～」。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T8DhAAd7
這次被派來的司機跟職員都頗為年輕，不過那司機比較沉默寡言，另一個姓小林的好像是市場部的職員，所以相對比較開朗健談，就算坐在副駕駛座也一直在跟後面的蕭智堯聊天。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xzhngNVS
「你日文學得幾快喎講真。」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zggenYH7
「嗯……因為本身以前喺香港睇動畫會學到少少。」蕭智堯答道，這句話倒是沒說謊，雖然沒學到多少就是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YxRMym5r
「你呢個年紀就自己一個嚟日本踢波，而家仲要上到一隊做職業，會唔會覺得……有壓力？」小林饒有興趣地問道。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YE92LNbP
「有，當然有，」蕭智堯笑著點了點頭。「不過……有壓力先會有成長嘛。」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Ir8M6pCR
「真係犀利……」小林有點意外地感嘆道，並露出一副自愧不如的表情。「我成日聽其他同事同埋球員講，話你係一個比實際年齡成熟好多嘅人，估唔到你先啱啱升高中，就會有呢種覺悟……真係難怪你可以咁後生就上到一隊做職業球員。」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qv5LZ3Ap
「無無無，過獎……」蕭智堯有點難為情地笑著應道，心想畢竟自己的實際年齡已經三十多歲了嘛。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Um5TaAtV
回想起以往的工作經歷，這真的是自己跟身邊朋友的總結，套用在足球領域上更是如此。特別是升上U-18青年軍後，氣氛明顯比U-15跟U-13時截然不同，因為每個人都開始看到所謂的「前路」了，那不再是一個虛無的、無法觸摸的名詞。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T0XDUUHH
昨天還跟你一起練習基本功的隊友，可能明天就被通知被提拔上一隊跟操了，又或是被教練團抓去私下聊天，內容無非是告知他機會不多之類的。後者理所當然地會更多，能被提拔的人只是鳳毛麟角，再往上的U-23更是如此－或者說去到那裡的人，大多都知道自己已經半隻腳踩在終點上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CWxxBPGR
在這種壓力下，幾乎所有人都會拼了命地想辦法去進步，但名額就只有那麼寥寥幾個，所以就算彼此穿上同一件球衣，待在同一間球會裡，名義上大家是並肩作戰的隊友，但實際上彼此也都是競爭對手。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LtYGAGwM
「但係你就係喺咁多人中間脫穎而出喎，咁樣諗其實真係一件好犀利嘅事嚟。」他說道。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eNnEAmM9
「咁諗可能……確實係嘅，」蕭智堯側著頭。「但其實我只係，去到一個比原嚟更殘酷嘅環境，去承受更大嘅壓力。」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P1ufy42w
小林似乎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市場部的人，看起來應該二十五六歲左右吧，不像對足球很有熱誠，從聊天內容裡也沒說到什麼相關的話題，所以他應該不太熟悉一支職業球隊在球場上的具體競爭環境如何。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rqAyP1Ga
把車門關上，那兩人幫蕭智堯把行裝送到家裡面放好，蕭智堯向他們鞠躬道謝，那兩人似乎還有其他任務在身，沒多說什麼便匆匆離去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sbUWj04Q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GxnanQfd
拉好安全帶，小林重重地呼了口氣，這個舉動引來那一路上都沒開口說話的司機注意。他邊發動引擎，邊看過去，欲言又止地過了幾秒，突然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7SOVZxk08
「做咩？有咩想講？」小林笑了一聲，聽起來兩人應該關係不錯。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hwZvTgjd
「無咩。」司機笑著應道。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RsSiwHmE
「喂，有咩就講啦。」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lPKMeHqP
「……」司機平穩地握著軚盤，正午的陽光開始猛烈了起來，他很乾脆地將車窗上的遮光板拉下。「你好似覺得好挫敗咁。」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HU5rcKcv
「哦……」小林聽畢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不過很快又釋然地笑了笑。「咁佢先十六歲，就已經成為職業球員，你都知道，J1球員嘅人工唔低㗎。」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zP3n4bMf
「錢啊……」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zVHWKfpf
司機木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群馬縣本來就不是城市化的地方，涉川市也不是什麼大城市，人口只有七萬多人，所以隨著車子漸漸駛離市區，道路兩旁已開始出現農田及池塘。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kevRhVBF
「你想講咩？」小林看向右邊車窗，一座又一座平凡無趣的平房慢慢劃過視線，不過道路間或是院子的外牆上，都不時能看到伊香保溫泉足球隊的宣傳海報，也算是形成了一道只屬於此處的風景。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cZP5g2Vs
車子拐過彎進入去往前橋的大路時，眼前剛好有一塊龐大的廣告牌，上面正是球隊的宣傳照，王牌櫻井、隊長宮澤、指揮官國分三人帥氣地盤著手，就像在跟所有通過這條路的人說：我們伊香保溫泉不再是萬年J2的弱隊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rOuodWx8
「你成世人最後悔嘅事係咩？」司機突然問道。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ncTm0rk1
「嗯？嘩你突然問啲咁沉重嘅問題。」小林先是怔一怔，然後有點為難地笑道。「嗯……我諗應該係高中嗰陣無好好讀書，而家踏入社會，慢慢大咗先知學歷同知識真係好重要。」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H31epOoW
「我以前做的士司機嗰陣，」司機朝那塊大廣告牌看了一眼，同時稍微放慢車速。「曾經有個做中學老師嘅乘客同我傾開偈，然後佢突然問我呢個問題。當時我只係廿歲尾，聽到佢咁講之後諗咗好耐，幾乎車到佢返屋企我都未答到佢。坦白講，我哋呢啲揸的士嘅，十個有九個都係因為讀唔成書，又無咩特別技能，所以最後先行到呢一步，要講後悔嘅嘢，即使當時只係得廿八歲嘅我，其實都有好多。」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eh8Pa5Kn6
「……咁你最後有無答佢？」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TZk1Hmeh
「最後喺佢畀錢落車嗰一刻，我見到佢左手無名指上面嘅結婚戒指，嗰一刻我突然諗起高中時好鍾意嘅一個女仔，」司機答道。「我就答咗一個無乜驚喜嘅答案：『高中嗰陣直到畢業，唔夠膽同鍾意嘅女仔表白。』然後佢落車前笑住咁同我講，佢好鍾意做高中老師嘅原因，就係因為聽過太多人事後諗返起，成世人最後悔嘅事都係喺高中時段，所以佢可以喺呢個時候，趁早勸喻好多人。」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WPHYXMMS
「……」小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係……同蕭智堯有咩關係？」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XhgjoKBJ
「佢咁後生就成為一個職業球員，意味住佢喺過去呢幾年一直都過住非常刻苦嘅生活，未來呢幾年亦都係一樣。佢為咗呢個目標，可能已經犧牲咗自己小學、初中嘅大部分校園生活－然後佢將會永遠失去一個完整嘅高中生活。」說到這裡，司機的嘴角稍微向上挑了一些，但那更像是一個惋惜的微笑。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LPFsWyCf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wqXJ0CiE
「右閘落底Overlap……但奇蘭拿殊無選擇畀落去，交返出去禁區頂，嘩呢度空晒無人喎，接應嘅域斯直接起腳……車路士呢次嘅配合可以話係直接將修咸頓猜散咗啊。」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jKGEYKx1
蕭智堯打了個呵欠，他出院後並沒有怠慢，這天中午回到家後直到晚上，他都在做著同一件事情：和賀壽一給他的「功課」，這也是他過去這個禮拜一直在做的事情。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SsLvN9On
在最近的一些比賽中，高水準的、低水準的也好，反正他要做的，是想方設法去觀察比賽的流向，和賀壽一口中的想多兩步，實際上要準確地預測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jBEWzzeG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司徒俊緯，那個能一上場就憑一己之力改變整支球隊的氣氛，用指揮和傳球調度隊友進攻，這正是因為他每做一個決定，那後面都帶有幾層目的性。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1P0MVUt2
而且這是他從小就有的習慣，或者說是能力。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H1LhpXDq
可是看了幾天，蕭智堯還是只能在禁區頂附近做到這一點，偶爾他甚至能找到三個球員之間合力撕破防線的方法，但那種方式很少能在畫面中出現。是自己想得太理想化了嗎？還是他們根本沒看出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GIkIZnh0
如此這般的想法和疑問，不斷地擾亂著想要好好看比賽的蕭智堯，愈來愈大的壓力讓他思緒有點混亂，有點精神疲勞地朝電腦上的時鐘看去，才驚覺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dzG5YR1R
換著在醫院的話，病房裡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睡著了，蕭智堯也忍不住再打了個呵欠，拿著杯到廚房倒了杯水，同時一直在猶豫應該繼續鑽研下去，還是先直接睡比較好。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wzq4m5A0
這時褲袋的電話震動，他拿出電話一看，螢幕上面顯示的名字，居然是舞木嘉正。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gvAuAwlz
「喂……？」蕭智堯有點好奇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打給自己。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cVb9fI8l
「你而家喺邊？」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27n80pad
「吓，呢啲鐘數梗係喺屋企啦。」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spFmvCxD
「你而家行出陽台。」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XOP1r79A
“唔係呱？”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4HVxnwkJ
蕭智堯將信將疑地將陽台的門拉開，走出去一看，舞木跟長久果然在下面，興奮地朝自己揮著手。
6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4uLJMt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