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過後回到學校，理善足球隊的眾人隨即理所當然地受到全校師生的注目，正選上場的那十一人宛如英雄般，特別是最後遠射為學校挽回一點顏面，還在防線上不斷與對方王牌角力的李向名，更是像當時蕭余二人般成了風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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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本人卻覺得這樣十分困擾，好像平凡而舒適的學生生活頓時變得煩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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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偉豪將隊長一職交到了右中場陳天凡手中，他本來是想給李向名的，但一來是他仍是中一生，二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會答應擔任隊長這種備受壓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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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跟安子釗具體聊了什麼並沒太多人知道，據他本人說是港青對他很有興趣，但目前因為其基本功太差，所以陳召禧希望他能趁這段時間再努力練習一下，待過一兩個月左右會再安排一次跟操及試訓才決定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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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嗰日阿釗都唔係話踢得好好，無諗過港青竟然咁都會睇中佢……」說起這件事時，鍾偉豪仍顯得十分意外，甚至有點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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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唔需要太過灰心，高中足球都仲有三年時間，你係有呢個心嘅，咪繼續去試，睇下自己嘅極限可以去到邊。」操場旁，彭為海將教材及書簿等東西單手摟在胸前。「而家我同你都完成任務功成身退，係時候將精力放喺下一個階段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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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Sir你真係要返去教保齡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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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呢個先係我真正要做嘅嘢，」彭為海微笑著點了點頭。「特別係當聽到安子釗都俾港青睇中，但又因為佢基本功太差而要再三考慮嗰陣，我就覺得真係唔可以再拖落去，真係要學校搵返個專業嘅足球教練返嚟教，而唔係由我呢個門外漢霸住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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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我又真係有時會諗……」上課的鐘聲響起，兩人稍微加快了腳步，鍾偉豪邊走著邊又嘆起了氣來。「如果當初中一開始，或者係小學開始就更重視踢波，成個結果會唔會唔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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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無辦法改變，未來亦無人可以預料，既然係咁……」由於上課的課室不一樣，要到較低樓層任教的彭為海轉出了樓梯準備離去。「你覺得自己真係熱愛呢項運動嘅，就大膽去做，唔好畀日後嘅自己諗返嗰陣有嘢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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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回應，老師的身影便在牆後沒去，鍾偉豪怔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但或許他說得沒錯，光用天份的高低來評價他人，甚至是評價自己，那不論對誰來說都是不負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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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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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睇住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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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中路回撤的蕭智堯遞起右腳往後方一撥，皮球冷不防越過了三名球員所形成的防線，以一種詭異的路線與斜刺方前插的今村一彥在禁區內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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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所有球員連同場邊的教練組都看得目瞪口呆，這種花巧的動作本來就很少存在於嚴肅的職業足球世界，但他就像異類一般，即使這麼做隊友們也彷彿習以為常似的，群馬的教練們也沒有絲毫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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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適應了日本足球環境的蕭智堯在U-13的J2聯賽中漸見功架，助群馬伊香保溫泉再連勝三場，且基本上都沒受到什麼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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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拍著手表示自己滿意各球員在場上的表現，而與此同時，他在早前跟中西智和、新妻佑泰，甚至是和賀壽一聊過的問題，也漸漸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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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一個非常正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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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無咩好擔心，呢個反而係一個幸福的煩惱，」辦公室內，中西智和笑著坐了下來，眼睛剛好掃到桌面上放著的那張照片。「證明新妻先生又為我哋搵到珍貴嘅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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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佢唔會……」鈴木卓話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兩人似乎也都不言自明般，各自露出一個能夠意會的微笑。「咁……呢件事使唔使先同和賀先生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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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我有Keep住每場比賽後都大概咁同佢匯報賽果，本來我話將呢件事交畀你做，因為你可以畀更加多詳情佢嘛，始終你係佢而家梯隊嘅負責教練，但佢話佢淨係知道賽果就夠。」中西智和聳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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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都無錯嘅，就好似我哋當初討論個結果咁……」鈴木卓坐在桌邊，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有賽果先證明佢成功咁搵到用自己個優勢去改變比賽嘅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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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嘅踢法有無啲明顯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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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簡單啲嚟講就係開始識『以人為本』，從數據上睇，佢呢三場嘅場均製造機會係四點幾次，比之前多咗接近一半，重點係佢嘅傳球重心更偏向於球隊中嘅頭號得分手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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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好……」中西智和抱著胸滿意地點了點頭。「咁嗰個……舞木呢？話晒佢都係新妻先生搵返嚟嘅人，有無咩值得提下嘅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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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乜，但算係踢得唔錯，」鈴木卓想了兩秒，搖頭答道。「佢嘅長傳能力的確係非常出色，不過因為球隊風格問題，實際上真係用到嘅地方唔多，場均成功嘅長傳次數大概係四五次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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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嗰日我有同和賀先生傾過，佢話雖然梯隊嘅存在係為一隊服務，但某程度上我哋可以放開少少畀班細路去發揮自己嘅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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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陷入了大概數秒鐘的短暫沉默，現在球隊各梯隊的狀態不錯，便是U-15跟U-18也開始上了軌道，理應是值得慶賀的時候，但他倆都覺得現在才是青年軍最需要專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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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備受重視的高圓宮盃準備開始，二是孩子們現在逐步建立起了自信，甚至視蕭智堯為眼中釘的吉岡南太郎最近也因為前者的出色表現而愈發變得勤奮，一旦球隊在面對較高水平的對手而吃下一場慘烈的敗仗時，對他們的打擊可能較為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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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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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到而家都覺得拎長瀨嚟做激將法唔係一個……適當嘅做法。」鈴木卓朝中西桌面那相框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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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都唔係激將法，某程度上係事實嚟，你都好清楚，和賀監督係真係想要一個才華橫溢嘅傳統進攻中場。」中西智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嘆了一聲。「而長瀨克繁同埋蕭智堯，亦正正係我哋想要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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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當然是這麼說，但中西智和也無法否認，當初故意在辦公室跟吉岡說這件事時，多少也有些利用蕭智堯想激勵他的意思，不過至少他們並沒有撒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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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件事就咁定？會唔會覺得太快？」鈴木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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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會，我覺得差唔多可以拎出嚟再同和賀監督討論下，」中西智和搖了搖頭。「都差唔多係時候，要畀啲新環境嚟刺激下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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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唔會出咩事就係。」鈴木卓忽然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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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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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短期內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海外賽事，但日本的各級梯隊在日常集訓上依然嚴格非常，U-15的眾人被弄得苦不堪言，基本上只有那「四大天王」能面不改色地熬過痛苦的體能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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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見一排Fit咗喎正宗，以前一到體能環節你就即刻嗌晒救命架。」岡部彰看著坂口正宗，喘著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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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球會日日咁操法……邊有可能唔Fit。」坂口正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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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唔好傾計啦！嚟多組！去！」旁邊的教練組拍手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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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須宏行雙手負後，在場邊觀察著一眾球員的狀態，從剛才的個別訓練和小型對抗賽看來，或許是年齡漸長，在球會裡的訓練模式也開始有了變化，作為主力的幾人進步明顯，算是呈現出一種非常理想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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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這屆梯隊的主教練，四大天王的名號一直壓在他的肩上，不論是足球界外還是界內，都對這幾人抱有極大的期望，認為他們能為日本帶來另一次輝煌，繼2002年日韓世界盃後的更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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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國家隊在世界盃賽事上已多屆沒有建樹，一直無法突破八強這道讓球迷心碎多年的鐵壁，每逢世界盃年，人們的期待便如同被用力壓著的彈簧般，隨時準備爆發，然後失望而回後，這種期待便又施加到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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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旦在他麾下的這幾年間，他們的成長遇上什麼阻滯，譬如心理或是傷患問題時，責任便會無情地落在作為責任監督的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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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須先生你睇落好似有啲擔憂咁？」旁邊的助教看著他這樣子，笑著問道。「明明而家球隊狀態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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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聽過咩？當一件事睇落愈係順利無阻嘅時候，就代表狀況愈危險。當你擔心某啲事情會發生嗰陣，最終佢亦真係會發生。」那須倒吸一口氣，擠出了一個看似豁達的笑容。「墨菲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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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咩預想嘅情況？班細路誤入歧途？突然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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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足球界千變萬化，一座高樓要冧低可以有千百萬種理由，」那須宏行笑著聳聳肩，並開始在場邊緩步走著，但並沒有向球員方向靠近。「雖然難聽啲講句，我哋只要確保到嗰四個細路茁壯成長就算係完成任務，但我正正就係驚佢哋四個有咩冬瓜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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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福地經常覺得這位監督過於杞人憂天，不論是他那些有時讓人難以理解的培育理念，還是比賽時的即場調動，都不時隱約透露出他骨子裡的那股「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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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提醒自己眼下有可能出現的最差狀況，然後極力去避免它的出現，便正是身為足球教練的職責所在—這是他經常掛在口邊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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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訓練刻苦難受，但岡部彰臉上時刻掛著的興奮臉容讓那須宏行很是在意，他當然知道原因，他不止一次地說過，自己很期待這年的高圓宮盃—這背後的原因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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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已有不少歐洲的球會有意帶他離開日本，所以這說不定會成為他成年前在日本的最後一屆重要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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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許，這會成為他的……生涯奇點吧。插著袋低頭踱步的那須心裡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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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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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蹲了下來，兩隻手各伸出姆指跟食指，在視線的前方合成了一個像是攝影畫面般的長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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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我係一個好悲觀嘅人，喺我腦海裡入面已經假設過成千上百種發展同結果，但當中大部分嘅推演，去到最後其實都係同一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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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無法想像岡部彰這樣的球員在國內被其他同齡人擊敗的境況，但他當然清楚地記得關島時的一些畫面，那只有在現場親眼目睹過的人才能切身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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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避開嚴重傷患呢種咁極端嘅情況，我就已經可以預見到日後岡部彰成係國際巨星，然後出現喺各大報章頭版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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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顯冷冽的夜風穿過了那須宏行那像是相框般的四隻手指，掠過廣闊青蔥的草地，直往那些正在練習的球員處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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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一些難以言喻的暗湧，但又或許，會是一瓶求之不得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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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避開呢個情況、只要避開呢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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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絕對會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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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足球史上最偉大嘅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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