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根洙坐在首爾市內一間不怎麼高級的酒吧內，附近有不少玩得情緒高漲的年輕人，作為韓國足總的副主席，他其實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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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是若無其事地邊抽著煙，邊抬頭朝電視機內的英超比賽看去，彷彿自己本來就是騷於這種地方一樣。池根洙一直很羨慕英國的足球文化，既科學化、數據化，但其各地大小球會、球迷之間的恩怨情仇，卻能讓遠在國外的觀眾也感受到其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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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余仁海的表現讓他跟張元柱都嚇了一驚，由於不想這麼快暴露意圖招人話柄，他們沒有向各大傳媒施壓或是打人情牌之類，而且這件事情在網上引來的反響比想像中要大，就算拜託大傳媒也肯定無法主導輿論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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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幸的是，距離首循環與全北FC的巔峰之戰仍有一段時間，不管是技術、踢法還是心態，余仁海還有時間來調整。作為一名前教頭，池根洙很清楚知道，余仁海在球場上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這次挫折或許正是讓他成長的重要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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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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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臉鬚根、頭髮凌亂的中年男人從門口步入，很快便認出了這名足總副主席，毫不客氣地在他旁邊坐下：「呢度無人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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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池根洙回頭看了他一眼，臉露微笑地答道，並刻意地將手中香煙的煙灰抖進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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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少喺度見到你喎，堂堂韓國足總副主席，竟然嚟呢啲平民細酒吧？」洪本滄笑道，並隨意地向酒保說了一句「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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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踢波大老粗，都係呢啲地方自在啲。」池根洙繼續看著電視機，此時酒保將大杯裝的啤酒遞到洪本滄面前。「話說首爾點計都應該係我地頭呱，你一個全州人，講到你先係喺首爾住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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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需要，喺首爾仲多過喺全州啊。」洪本滄喝了口啤酒，隨後亦拿出自己的香煙，隨意地將其點燃。兩人看起來吸的是同一個牌子。「點？喺足總做嘅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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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難盡，」池根洙苦笑道。「邊似得你而家咁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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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係自在，不過……」洪本滄欲言又止地頓了一頓，並抬頭朝電視機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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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想講咩，」池根洙笑了一聲。「郭白燦係一個幾奇怪嘅教頭，呢一兩年你哋被挑戰嘅可能性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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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稍微敘了敘舊，聊起過往一起共事時的點滴，彼此臉上的笑容似乎都比平常開懷。正說間，狼隊攻破阿士東維拉的大門，酒吧內一陣熱烈歡呼，因為入球的是目前韓國的頭號球星黃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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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青年時期便遠赴歐洲，隨後在德甲出道，乘著前人的名號，也擔著大韓民國的大旗，終在英超踢出名堂。雖然遠沒有孫興慜般成功，但還算是狼隊的常規主力前鋒，跟前輩黃喜燦走著幾乎一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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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幾時先可以出到下一個孫興慜呢……」洪本滄輕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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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說話畀我聽？」池根洙看了他一眼，心領神會般笑道。「以足球角度嚟講，特別係以我哋呢啲業界人士嚟講，當然希望可以見到班球員一批批咁去歐洲接受磨練同成長，但運動產業嘅本質係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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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唔使同我解釋，我亦明白呢啲唔係池副主席你嘅主要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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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本滄的回答沒有弦外之音，因為他很了解池根洙，也很了解足總主席張元柱，更了解韓國各大球會財團的想法，關於球員外流的問題已討論了十數年，但終究沒有有效進展，說到底也是因為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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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掉返轉講，其實呢個先應該係我嘅主要職責：我要向嗰班唔熟足球嘅人，清楚咁解釋點解送多啲高質素球員去外國，到最後受惠嘅反而係我哋K聯賽本身。」池根洙吐了口煙，苦笑道。「但我不善言辭，點講佢哋都係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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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人淨係會著重眼前嘅利益嘅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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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約而同地輕嘆了一口氣，電視機內傳來現場球迷的打氣歌聲，鏡頭亦拍到一些支持黃侑榮的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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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最近好似特別留意余仁海？」池根洙吐了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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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都知？你職責範圍咁大嘅咩？」突然被他這麼一問，洪本滄不由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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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場場都去睇咁滯，有時余仁海一換走你就走，咁明顯嘅嘢全世界都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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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亦唔怕俾首爾鐵塔知道，反正我入場佢哋都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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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佢會成為你哋奪冠嘅威脅？」比賽中場休息，酒吧另一邊隨之變得嘈吵，但池根洙沒有因此萌生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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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要講嘅話就……有排講，」洪本滄笑了笑。「但我認為佢非常有天份，只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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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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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唔係太明姜仲昊諗緊咩，好似啱啱呢場咁，其實佢有好多方法可以避免到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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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根洙沉默半秒，故弄玄虛地又吐了口煙。「你係頂級嘅專業球探，論觀察球員同球隊，成個韓國可能無人比你出色－但講到球隊管理同埋培養球員，或者呢個國家無幾多個人可以比得上姜仲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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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係……佢係專登嘅？」洪本滄對這個回答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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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一定係專登，但……」池根洙將雙肘放在酒桌上，隨意地聳了聳肩。「應該話佢可能係刻意唔用其他方法去避免呢件事發生，佢唔係一個會成個半場都唔做任何調整、就咁坐以待斃嘅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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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洪本滄不曾想過的答案，他一直很好奇姜仲昊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想起當時對方準備換人前還跟自己對望並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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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名球探的認知裡，從沒想過會有教練以這種方式來對待麾下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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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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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的電話不斷震動，各種亂七八糟的訊息一條又一條地從通知欄彈出。姜仲昊全都是草草瞄一眼後便直接忽視，當中包括來自球隊高層的詢問，甚至還有球隊老闆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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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後記者會上，姜仲昊被問到余仁海今場發揮不佳，又失去理智地向對手作出粗野攔截，其出場機會會否因此而受到影響。這名教頭卻選擇不作回應，從而讓媒體有了更多的「發揮」空間，各種各樣的揣測及攻擊不斷地往該名只有十六歲的小將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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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丙碩其實不太同意姜仲昊今次的做法，他知道這名教頭的想法和用意，類似的事件也不是第一次，但他認為余仁海還太年輕，而且平常脾性比較暴躁及缺乏冷靜，恰巧是那種很容易因為情緒而自暴自棄的類型－這種巨大壓力一旦處理不慎，很可能真的會毀掉其球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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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封電子郵件的提醒彈出，但上面並非熟悉的韓文，而是一串用字比較新鮮的英文，包括上款及標題。姜仲昊在真正看過去之前，憑餘光便已感覺到並非平常收到的那些垃圾郵件－而事實上，它也成功吸引住這名教頭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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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郵件的標題，是「能談談嗎？我是香港隊的首席助教Joe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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