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邊轉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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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中間塞位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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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鐵塔領隊姜仲昊像蝦般彎著腰，一臉不滿地拍著手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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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隊內的普通練習賽，但這名教頭一向以嚴厲和注重細節聞名，即使只是訓練，球員一旦稍有懈怠或是不集中，立馬便會被他罵個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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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僅十六歲的余仁海雖然在體能、比賽節奏上與隊友有一定差距，不過姜仲昊似乎一直都對他抱包容態度，基本上不會對他有過多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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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鄭奎凡便不一樣了，他今年已十八歲，在一隊裡已效力超過兩年，但在不少地方仍達不到領隊的要求，基本上每次訓練都會聽到姜仲昊吼著他的名字，然後說一堆自己不滿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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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麼他還能留在隊內？原因不難理解，當然是因為他偶爾會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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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鐵塔是一支重視爭奪中場的高節奏球隊，基本上每場都會使用4-3-3陣式，只要一聽到哨子響，到完場之前的每一秒都在作無止境的高位壓迫，這也非常符合韓國球隊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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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前提下，鄭奎凡的存在便更矛盾了，余仁海有大概了解過，他過去兩季後備上陣時幾乎都是面對弱隊，球隊整體能夠輕鬆壓制對方，他根本不用承擔太多爭奪球權的工作，能夠專心地為隊友鋪橋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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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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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邊！余仁海！拉邊！講過幾多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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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對他的語氣相對地沒有那麼兇惡，但余仁海能感受到對方不會在這裡讓步，而自己也必須要設法適應這新的角色與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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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曾經給過自己不少戰術資料，包括翼鋒、邊鋒的踢法、走位以及一些基本技巧，很明顯地球隊沒打算讓他擔任中鋒，而是執意地要讓他轉型成為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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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知道自己當初離鄉別井時，陳召禧對朴東俊所說的事情，他只是覺得球隊給他的新位置不太習慣，並沒有去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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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深知自己短期內不可能動搖隊內正選中鋒的地位，而且按球隊目前的踢法來看，讓他擔當那種偏向柱躉式的全能中鋒也未必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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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忠南FC時，崔石圭的戰術基本上都是圍繞著余仁海來制定的，雖然4-4-2在韓國的青年聯賽並不罕見，但這名老教頭顯然是發現了余仁海最擅長的位置，故才有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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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離隊的最後一次訓練過後，他與余仁海在辦公室聊天聊了長達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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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崔石圭偶爾會抓他到房間或是訓練場一旁單獨談話，但這幾年來，他一次也沒有稱讚過余仁海，就算上演帽子戲法、大四喜，他還是會抓住某幾個場面說上一番，說的都是他表現上有什麼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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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鐵塔係一支點樣嘅球隊你知唔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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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關上，崔石圭朝會議室的主控電腦走去，語氣平和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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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體力化、注重前場逼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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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係一個注重節奏同空間嘅教練，佢唔重視控球權，亦唔注重合理性，但需要球隊入面嘅大部分人都畀到對手壓迫感，用最快速嘅足球打亂對手陣腳。」崔石圭在電腦前坐了下來，並朝前方的椅子指去，示意余仁海坐下。「佢係4-3-3嘅忠實信徒，雖然我唔知點解佢哋會揀你，但以而家嘅你，短期內唔會有辦法融入到首爾鐵塔嘅體系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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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用了數秒才大概消化到他想說什麼，但因為明顯這番話還有後續，因此他沒有答話，僅是畢恭畢敬地點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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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到去，九成唔會有前鋒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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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怔了一怔。「會要我踢……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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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會係右翼都唔出奇，雖然我睇你而家無乜內切能力，亦唔似會有呢方面嘅觸覺同天份。」崔石圭聳了聳肩。「朴東俊曾經同我講過話希望我可以盡量將你擺喺雙前鋒嘅左前鋒位置，但其實我無理過佢，我之所以一直擺你喺呢個位，係因為你最適合踢呢個位，而且你亦只適合踢呢個位，與其他人點講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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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跟我說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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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不太耐煩地點著頭，崔石圭說的這番話他沒興趣知道，他也知道自己適合踢什麼位置，但既然這個老頭大費周章地把他拉到這裡，又一反常態地完全不責罵他，那便代表他有什麼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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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為足球員嘅目標係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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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因為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余仁海側頭想了想。「我想成為一個好強嘅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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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強嘅前鋒，好強嘅定義可以好多，具體係點先？好似金民才咁？」像是要故意激怒余仁海般，崔石圭突然說出了那個U-15的神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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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佢完全唔同風格，我更加想成為……」今天的崔石圭完全不像平常般可怕，這讓余仁海稍微放鬆了一些。「類似……阿祖安奴咁嘅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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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一個既古老又意想不到的名字，崔石圭抱著胸，沉思了數秒，他本還想打開電腦，詳細地跟他分析一些關鍵的數據，但他此刻明顯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臉帶微笑地點點頭－余仁海從來沒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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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諗你都唔會想再見到我，不過今日一別，下次再見已經唔知會係幾時，作為你嘅青年軍教練，我有義務畀幾句忠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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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回過頭去把剛剛才打開的顯示器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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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去諗埋啲咩點樣令球隊變得更好，足球雖然係一項團體運動，但只要你能夠踢出自己嘅價值，球隊入面嘅所有其他人，自然會喺你身上睇到贏波嘅可能性，然後就自然會圍繞住你去策動攻勢－所謂嘅團隊合作其實就係一齊去實行最有機會贏波嘅方式－作為前鋒，你就應該要主動去成為呢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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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我見過最有天份嘅球員之一，好好努力，唔好浪費自己嘅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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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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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中場或是左閘隊友接到球前拉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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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張開，背靠邊線，時刻觀察著自己與對方右閘的距離，並隨時要有一種可能會加速甩掉他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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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內切翼鋒的優勢在於，自己所需要顧及的視野大致為180度，背靠著邊線，尋找機會突破、傳中，甚至是突破殺入禁區，這便是自己現在這個位置所需要做的工作，簡單而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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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中場隊友發現中路的傳球選擇被封死，看見余仁海早已現好位，並有觀察身後狀況，便選擇將皮球從邊路傳到他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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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教練，你覺得買余仁海真係一個好選擇咩？」助教頗輕聲地說道。「佢唔係韓國人，踢法又咁單一，感覺上契合唔到我哋球隊嘅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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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唔契合到，而家落定論仲言之尚早，」姜仲昊抱著胸，微笑著答道。「但佢有值得我哋羅致嘅實力，呢一點我唔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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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係諗住長期擺佢打左翼？咁會唔會浪費咗佢嘅射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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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身，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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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比我高大強壯，貿然推進很可能會被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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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腳內側將皮球推回少許後，對面的右閘或許是感受到他想退縮的意圖，馬上便一步踏上來施加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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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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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余仁海踩住皮球，呈V字形拉後再往左方一推，輕巧地便將其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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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右閘失位，中堅仍在中路，前面是一條康莊大道，余仁海想也沒想，左腳大步一推，如離弦之箭般高速往左路深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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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很快，姜仲昊跟助教都不禁從心裡暗嘆了一聲，光論速度，特別是爆發力，即使是在K1聯賽也能排得上前列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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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是找好了位置接應的鄭奎凡，對方的右中堅也似乎有意上前來阻止自己繼續推進，在這裡將皮球分到中間應該是最合理的選擇，鄭奎凡朝自己看來的眼神，也表示他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步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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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轉身到中間尋找其他選擇，有可能是自己突破，也可能是跟自己做一個撞牆，送自己到底線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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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是我的左路，迎上來的那個人，我也應該能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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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將皮球的選擇權，拱手交予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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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睇住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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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防守基本上已偏向中路，在余仁海稍微放慢腳步的那零點數秒間，他與鄭圭凡之間的傳球路線已成了一道陷阱，在他遞起左腳，準備以掃把腳觸球的那一瞬間，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些覬覦著這球的對手們發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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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那一剎那，余仁海突然腳腕一扭，左腳大力地將皮球往左路深處推去，對方上前補位的中堅在反應過來時，余仁海已經跟他平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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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位！食佢位！」對方其他防守球員傳來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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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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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大力壯的中堅才一轉身，余仁海已經飛快地越過他，毫無壓力地往著皮球跑去，並在數步後近四十五度角殺入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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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禁區中路邊緣的鄭奎凡回頭朝對方龍門看了一眼，主動回撤並往右方移動，為他拉出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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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余仁海從K角位殺入禁區，對方那個貼在鄭奎凡身旁的中堅還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拖延擾亂的時候，他便拉弓一抽，皮球猶如炮彈般直往遠柱上角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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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的人不約而同地張大嘴巴，為此陷入了數秒的沉默，門將回頭看著掛在網上徐徐落下的球，呆呆地站著足有數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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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費佢嘅射術？」雖然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想像，但一臉驚訝的姜仲昊還是很快笑了笑。「……未必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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