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歡左肩的傷雖然打著時劇痛,但找大夫看過卻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也就是皮肉與骨骼有些損害,休養數十天便可好。於是隔日他趁著聚集的人馬都還沒散,還是把事情給當眾說了一遍。大概就是他年少輕狂不懂世事,以為唐浩空是個大好人,便幫他帶回蠱魔,之後的一切事務他便都不知曉,更沒想到唐浩空會去滅南華。
其實他這番說詞就眾人聽來,許多都是不盡不實,推諉卸責之語。不過南華滅派後,曲亦歡看來的確沒得到什麼好處,緊接著九仙掌門死,而新掌門之位也沒有落到曲亦歡身上,這就讓人挑不出什麼刺了。
據說後頭邙山那四派還糾纏白石山幾天,最後唐浩空丟出一條腐敗至極的蛇屍讓他們自己去認,沒多久那群人便散了,也沒人再去問蠱魔的生死。
唐浩空自那天在武林大會一敗後,一下便夾起了尾巴,不僅沒有去解釋江湖上那些風言風語,門人少有下山走動,連唐浩空這人都像蒸發似的,半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碧真那日最後仍是被問熙拉到曲亦歡他們住的宿店,那時她看著他的臉,眼淚便齊刷刷的落下,「你們為什麼不替爹報仇?怪只怪我武功不濟,沒能上去殺了唐浩空!」
這事讓他頗為苦惱,正思索著該怎麼回應時,聶琛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我還有個問題問他。」
眾人聽得他如此平靜又無厘頭的回答,紛紛都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的是曲亦歡,他立刻道:「那不如這樣,我們再上一趟白石山,我知道小路。」
問熙聽得一驚,「你要在白石派裡殺唐浩空?」
曲亦歡聳肩,「如果師妹要的話……便這樣唄。」
聶琛聽得皺眉,卻沒什麼表示。
於是他們一群人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裡,曲亦歡身上穿著又厚又重的冬衣,潛入了白石山。
說起來白石派似乎真在那場武鬥中受傷頗深,這會兒不僅聲音小了許多,連平日的門派巡守也鬆懈許多,只見那一個個白石弟子像是有氣無力的提著燈籠,眼睛就筆直的看在地上,簡直已經不能算巡守,只能算是散步。
他們一行人十分快速的沿著獸徑穿越那些巡守人,只聽見空曠的山道中,悠悠迴盪著一首哀傷而狠絕的曲調,那聲音在夜裡聽來如針般尖銳,一聲聲都像要刺入人的心窩般,那樣的疼痛卻綿長。
聶琛聽得那聲音半晌,忽然指著一個方向,「葉笛聲在那。」曲亦歡的記憶裡也依稀聽過這樣的聲調。他猛然看著這一片銀白的雪景,自己在夢中見到也是這般,一片落雪的地方,隱約有誰吹著葉笛,曲調沉靜而悲傷。
他們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來到一處斷崖邊,斷崖上生長著幾叢老松,松樹以極強韌且扭曲的姿態,扎根在陡峭的岩壁內,岩壁上一層薄薄的碎冰,光滑而潔白。
那之中站立著一道月牙白的背影,他面向著懸崖邊,緩緩地,緩緩地吹著葉笛。
眾人之中只有碧真率先叫出聲:「唐浩空,還我爹的命!」
葉笛的聲響停下了,轉過頭來的唐浩空臉上笑笑的,臉色微白,左邊袖袍空蕩蕩的,衣袂隨著斷崖下吹上來的強風,飄飛晃蕩著。
「我沒去找你們,你們卻找上我來了。」他說話間笑出了聲,似乎真覺得有什麼可笑之事般,忽爾轉首對著碧真道:「你要我還你爹的性命,可他難道不該還御魂門眾人之性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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