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到半夜,那堆火焰突然爆了一個十分大的火花,聶琛最先一步反應過來,他本來便睡得極淺,幾乎就只是閉眼養神,此刻一聽見不尋常的聲音立刻就睜開眼睛。
只見是一隻蝙蝠不知怎麼衝入火堆中,牠全身的皮肉立刻被火燒得焦黑,嘴裡吱吱的叫著,不時翻滾著身體像是希望能離開這團包圍牠的大火。那淒厲的叫聲很快也吵醒曲亦歡,他睜開眼睛先愣了一會兒,再看向火堆時,蝙蝠已經被燒死,一動不動。
「那什麼東西?怎麼飛進火裡去?」
聶琛沒應話,鼻間傳來一陣燒焦的臭味,隱約還帶著點腥臭,想是那隻蝙蝠在臨死前嚇得脫糞。
曲亦歡伸手去摸聶琛身邊那隻棍子,想將蝙蝠的屍體挑出來,可棍子還沒摸到,卻忽然感覺身體一僵,人便直直地撲在聶琛身上。同時他艱難地抬頭去看聶琛,那臉上也是一副僵硬又吃驚的神色,他只感覺那雙手似乎在自己身上微微撥了撥,想將他扶起,可力道卻微弱的連平常的四分之一都不到,自然是撥不動他。
很快的,兩人再也動不了。曲亦歡轉回面朝下,趴在聶琛腳上的姿勢,隱約聽得聶琛出了一口大氣,隨後頸間一麻,便昏了過去……
他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昨晚那堆火也已熄滅。聶琛整整齊齊地坐在他身旁,臉上沒有什麼神情,見到他在看自己,便也轉過頭去看他。
「昨晚……怎麼回事?」
聶琛淡淡的嗯了聲,「你作夢了?」那神情看來有三分迷惘。
曲亦歡搔搔頭,有些莫名,「是嗎?是我作夢嗎?可……這夢還真逼真啊!」
聶琛沒接話,站起身子道:「你方才睡覺時我去外頭查看了,離這不遠處有個地方,挺奇怪的。」
「奇怪?怎樣奇怪?」他一聽他這麼說,馬上也站起來,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跟他一同前去看看的模樣。
「你與我前去,一見便知。」聶琛的臉上冷冷的,那雙眼睛逆光看著曲亦歡,不知怎麼卻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曲亦歡一下便停止了腳步,有些古怪的看著他,「聶琛,你怎麼了?」
站在前頭的人見他停下腳步,冷然的神色緩了緩,「沒什麼,可能昨夜沒睡好,有點乏了。」
他再沒有說些什麼,跟著聶琛的步伐往前走。從這座破廟再往西北走,一路上盡是高高低低的樹林,著實看不見什麼怪異的跡象。可待他們走了約一時辰,兩邊的綠樹芒草忽然就都枯萎,硬生生地分出一條小道,沿著小道再往前走,便可看見一間草房。那草房搭得十分簡陋,像是根本沒打算長住,簡直比他們之前待的破廟還破。
聶琛指著那棟草屋,「就是這。」
曲亦歡想方才來的路上那些不自然枯萎的草木,就像是被農夫拿除草劑澆過一樣,每一株都焦黃著,分明是毒死的,料想這屋子住的恐怕不是什麼善類,便提高了緊戒,悄悄的踱進去。
然而房裡沒人,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兀自點著,顯然屋子的主人是昨日夜裡出去的,而且這事情必定很緊急,又或者是屋主以為很快就會回來,連桌上的燈都沒熄。
曲亦歡的注意力很快被一陣怪異的味道吸引,那味道初聞著是某種東西腐爛的臭氣,十分惡臭,可聞的久些後卻覺得這惡臭裡挾帶著一種清涼的香味,像是薄荷,還有甘草等中藥的氣味。
他來回巡視房內四周,這間草屋裡沒有床,只擺著一張桌椅,竹製的,就迎著門前。再往桌子後面看,那裡橫放著一個與自己一般高的木箱,木箱被繩子懸吊在草屋的脊梁上,隱約微微晃動。
「你看過那個箱子嗎?」他轉頭去問身後的聶琛。
聶琛點頭:「我就是要與你說這事。你先去開了那箱子吧。」
曲亦歡依言將木箱的上蓋打開,那一瞬間他心底忽然浮現一個想法:「這東西怎麼看著這麼像棺材?」
上蓋被一口氣掀開時,曲亦歡愣在當場,很久很久……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裡頭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一直記掛著的慕雲歸。他有好多話想問他,想知道承平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就要慕雲歸一個解釋,他希望這一切跟他都沒有關係,畢竟這個大夫在自己心裡,是這麼好的一個人,還救過聶琛的性命。
然而如今躺在木箱裡的慕雲歸不會說話,當然也不會與他解釋這些。他沒有想過兩人再見時會是這種情景,慕雲歸竟然已成為一具屍體,還是一具死亡已久,依稀眉目都模糊了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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