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歡被關進去後沒多久,便有個體型魁武的大漢進來,將不能動彈的他雙手雙腳都上鐐銬,四條鐵鍊往身後的牆上延伸,他只稍動一動便能聽到一串鐵鍊碰撞的錚錚聲。
那人將他固定好後便解開他的穴道,留下一碟飯菜,又走了。接著牢內又是一片漫長的靜默與黑暗,曲亦歡待視線逐漸適應黑暗後,才看清那盤菜擺放的位置,但已經來不及,幾隻老鼠正在碗盤邊吃的歡快,還不時吱吱的叫幾聲。
他簡直要嘔死了,伸手摀胸口,又感覺那有些隱隱作痛,想來是之前與唐浩空比武時太過勉強催動亂魂訣,受了內傷。經過幾天調養,也只好得七分,還剩下三分在那作怪。
那個大漢也就在第一天他被關進去時來過,後來再來送飯的都是一個老伯伯,他走起路來非常緩慢,常常曲亦歡遠遠就在那條石階的前頭看見他的影子,但真正等他走到這個牢房前,已經是兩刻鐘後。
老伯送飯時從來不打火把,都是摸黑著進來,曲亦歡每次都喊他,可老伯一次也沒回應過。
有了先前幾次的經驗,之後老伯給他送飯時曲亦歡都快速接過,深怕那些在牢裡猖獗的鼠輩們又把他的飯菜吃去。於是每每到吃飯時間就看到曲亦歡狼吞虎嚥的在扒飯,旁邊暗處圍著一雙雙小眼睛瞪著他,那樣子好像是再說:「就你一個人吃,不分我們一點嗎?」
平常沒事時他就在牢房裡哼哼小曲,自我排解一下,又或者打坐運氣,讓內傷好的快些,能做的事情著實不多。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自己被關到這麼個陰森森的地方,可幽閉恐懼症好像並沒有發作,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雖然幽閉恐懼症沒有發作,但心下總歸是有點惶恐的。不光是因為這裡又黑,又有老鼠,他還擔心外頭的聶琛,不知道怎麼了。
曲亦歡漸漸發現那個老伯不僅是個盲人,似乎還是個聾子,每回無論他叫得多大聲,那老伯都沒有反應。那毫不搭裡的神態不像是刻意的忽視,反而像是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叫他。
這讓他有些鬱悶,本來想著能不能騙騙這個送飯的老頭,找機會把自己弄出去,這下可好,這個人根本無法交流,別說騙,想使亂魂訣控制他都做不到,看來這個唐浩空是故意的。
於是又過幾天,他在牢裡等著老伯送飯來,趁著那人去收舊盤子時,他一把抓住那隻蒼老枯瘦的手。
老伯被抓住手,顯得十分驚嚇,那五官扭曲程度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中,都投射出十分深的陰影。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這個被驚嚇的老人,試著在他掌心上寫字,可是老人只是咿咿啊啊的半句話也不說,這時他才發現老人是個啞巴,他沒有舌頭,就像那天九仙派的百里越,他在凝神仔細看著他的五官,雖然不是非常像,可就幾個地方隱約也有百里越的樣子。
曲亦歡頓時有些疑心,他催動亂魂訣去看這人的記憶,腦中霎時猶如潮水般湧入了大量的片段。
他撿著重要的記憶看,得知這人原來是個刺客,四個月前被唐浩空抓來白石山,只因為他胸口有一道劍傷。後來他被挑去舌頭,又弄瞎雙眼弄礱雙耳,為的只有一個目的──讓他去假扮百里越。
不過眼前這個老伯顯然最後並沒有被選中成為假扮百里越的替身,那天在九仙派的百里越是站不起來的。而在他的記憶中也看到有無數個像他這樣的人,很多都死了,只有他被留下來。
曲亦歡喘著氣放開那個老伯,老伯被釋放後就像重獲新生般,頭也不回的往外奔走,一路上連滾帶爬的在地上摸索,就是恨不得自己還有雙眼睛,能夠快點離開這。
曲亦歡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靜靜地坐著平息之前動用亂魂訣的內力。這幾天他反覆想著那日唐浩空唸給他聽的那幾句話,又去回想那張皮革上寫的心法,對亂魂訣的控制更有了些心得,已不像先前那般容易血氣逆行。
調息片刻曲亦歡緩過來,想著剛剛看到的情景。也就是說那天在九仙派的那個百里越是假的,根本就是唐浩空自導自演的一齣好戲,所以唐浩空能得到亂魂訣的途徑如今只剩下一個,就是南華派當年滅御魂門時留下的心法。
不過這條推論顯然有個致命的缺陷,南華派十一年來都不曾在武林中有什麼動作,更不要說當時參與的日星閣之後與南華派決裂,就只帶出一把百里越的配劍,還這麼神神秘秘藏在地窖中,那顯然是為了從那柄劍上去推敲御魂訣的心法所致。
另一個較可能的思路,那就是唐浩空其實就是百里千朝。是當初百里千朝不知怎麼安排的,用亂魂訣轉魂到唐浩空身上。南華派、東華派、日星閣的滅門,從頭到尾就不是為了亂魂訣,而是為了十一年前滅御魂門復仇。
只有這條推論才能解釋為什麼唐浩空要找人假扮百里越,替御魂門洗刷汙名,甚至以輪迴蠱這等大費周章的手段滅南華……通通都是為了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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