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並聽不清方才曲亦歡與唐浩空兩人在擂台上說了些什麼，從他們的角度看來，便像是兩人一言不合大大出手，自然的猜測兩人可能刻意壓低音量說了些九仙滅門的內幕。
自然有些八卦黨十分遺憾自己聽不見那天大的八卦，不過此時普遍大眾在意的倒是唐浩空與曲亦歡兩人究竟最後誰會勝出。雖然他們都見識過兩人那天在白石派裡曾經的一戰，可總歸那時兩人似乎都沒真出全力去打，如今曲亦歡這一身打扮，明顯還有著要來拚命的氣勢，如此勝負倒成一個未定。
唐浩空衣袍內的掌風越鼓越大，最後倒似要衝破衣衫般，足足將他的身型撐大兩倍。那頭曲亦歡握著長歌，劍鋒低吟，便猶如唱著一曲哀婉淒絕的輓歌。
兩人靜靜地對視著，眼睛都微微散發著綠色的光華，忽然間只看見曲亦歡斜提長歌，橫劍一掃，唐浩空隨即朝旁躲避，跟著只聽他大聲道：「師傅臨終前說，御魂門一案的確是有蹊蹺。唐浩空，你如此關心這樁舊案，要不要跪著求我說與你聽呢？」
對方不答，抬起掌來便是一陣呼嘯掌風，迎面而來。曲亦歡一面閃躲，一面卻仍說：「唐浩空，你說十一年前各派滅御魂門是出於私心，那你滅南華派，莫非也是為了私心？」
他本來還沒什麼反應，聽見這話後當即回道：「胡說八道，你可有證據，我便是還御魂門一個聲名公道。」
曲亦歡腳上如燕，在唐浩空周身騰旋，時不時就給他來刺上一劍，唐浩空連發數掌，卻都是擦著曲亦歡的肌膚而過。
「御魂門有什麼好翻案的，他就是殺人練功了，即便南華有私心，難道去殘殺無辜之人練功就可以嗎？」
唐浩空聽得此話，即刻分辨道：「胡說八道，當日御魂門內堆積如山的屍體，哪裡有一具是別人的，都是九華山那數派與御魂門弟子相鬥而死的。你問問聶琛，我說的是不是？」他本來行雲流水般的招式因為這一下分辨，頓時慢上幾拍，要再去追擊曲亦歡，便是晚了。
曲亦歡聽他這麼說倒也怔了怔，真正的唐浩空那時不在現場，必定不會知道的如此詳細，他這樣一說，等於向聶琛公開承認他就是百里千朝。這時再去看台下聶琛的神色，仍是如常的平和，只是那對眼睛緩緩地閉上片刻，復而睜開，似有哀傷之意。
只看見聶琛遠遠地在下頭舉起那串五片的玉玲瓏，輕輕一搖。從唐浩空的角度看過去，便能見得那幾片迎光的玉溫潤透明，只是當中有一塊碧玉卻染著一點血絲般的通紅，那顏色很淺很淺，倘若不是迎著日陽，根本看不出來。
他的記憶回到了很遙遠的過往，那時的楊尚文還年輕，不似這般蒼老，他的確便是從滅去御魂門那一天開始，一步步地，邁向著盡頭。
百里千朝從滿地的屍體中爬出來時，遇到的是那樣年輕的楊尚文，他腰間掛著一串玉墜，發出叮鈴的聲響，在屍堆中什麼都看不見的自己，便是聽見了這聲清脆的聲響，而伸手去跩。
不知是自己手上的血，還是那些屍體流出的血，一片紅的，沾上了那串白玉造的玉玲瓏，後來任憑楊尚文怎麼洗，都洗不去那浸入玉中的微紅，便猶如那天的記憶，一直是他們心裡的一個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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