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第一要領，唔係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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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的足球隊教練在解釋防守原理時，將蕭智堯拉到眾人面前作了一次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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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用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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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後半步，半轉身，伸出手，跨出一步，用自己的身體將對手與皮球分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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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蕭智堯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防守意識和動作都不正宗，同時他也心裡納悶，為何這麼簡單的基本功，居然會在大學時才被授予，甚至在場也有很多人跟他一樣，到了這一天才知道這原理跟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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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擔任左閘的他日復一日、場復一場地與對手在一對一的對決中較量，用腳也好、用身位也罷，他似乎非常適合擔任這個防守的位置，特別是遇上那些擅長盤扭而不是運用體能優勢的球員，他更能切實地在這一場場交手中將對手截下，這也是他當時踢足球最大的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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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後半步，半轉身，伸出手，跨出一步，用自己的身體將對手與皮球分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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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基本的防守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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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前提是防守方已經洞悉出對方的前進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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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驚覺眼前的蕭智堯比他更早佔據了前進的路線，那一瞬間他只覺皮球好像忽然距離自己有數米遠一般，那香港人抓準了時機，朝自己與皮球中間的空位一個跨步，清脆地從其腳下奪走了球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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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係特登露條中線畀我同埋扮俾我Fake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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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列斯奧加速推進的前一瞬間，蕭智堯的左腳早就踏後半步並準備往左邊踏出右腳，巴西人看出了他根本就是故意賣出破綻然後再將皮球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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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場下，甚至是觀眾席上的眾人無不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鈴木卓右手的拇指跟食指死死地掐著那包覆著自己口腔的上排牙齒，腦海中已能想像回去後被中西智和責罵的情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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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在這裡將這個矛盾性放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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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場上的形勢也在這一刻開始明顯地產生了變化，伊香保眾人似乎不再覺得該名巴西人有那麼無堅不摧，岡田健也亦在鈴木卓的指示之下重新投入到逼搶當中，整支球隊又再重新構建起前場壓逼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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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的是，進攻時蕭智堯會擔任右側的進攻中場，而一旦失去球權，他便會飛速地朝伊列斯奧的方向跑去，顯然這是他被指派的特別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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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舟走到邊線前，若有所思地踱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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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懷疑過蕭智堯踢閘位的可能性，因為他對這名香港人的猜想是建立在進攻上面的，但在那場比賽中，他所能看到的防守能力不過是管中窺豹，實際上會是如何還需再觀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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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看到蕭智堯非常精準、冷靜地預判到伊列斯奧的盤球路線並將其截下，這一點是他所意想不到的，但反過來說也應驗了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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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係好彩伊列斯奧唔係左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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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巴西人以左腳的逆足翼鋒在對方的左路出現，他能肯定鈴木卓肯定會將蕭智堯安排在左翼衛的位置上，這樣便一石二鳥，把石原北中的右路直接打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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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要佢進攻防守嘅任務稍微錯開會非常耗費體力，但係佢係半場入替，所以呢方面應該無乜問題……”鈴木卓也站了起來，雖然戰況稍有改善，但對方的防守表現依然相當穩固，這使他暫時放鬆不起來。“只係如果佢可以更專心啲踢進攻應該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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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意到石原北中的陣式有所改變，像是有備以來般加強了對中央區域的防守及控制，兩層防線加上一名中前場自由人的協助，竟也安然無恙地抵住了伊香保數次的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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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然，他絕不會猜到，尾崎舟早就料到伊香保溫泉會用蕭智堯來防守伊列斯奧，所以實際上尾崎並沒有作太多的調動，甚至沒有指示球隊更少傳球給巴西人－因為他就是要蕭智堯無法集中於進攻的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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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球在手，設法守好這個優勢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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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邊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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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長傳也需要往前的空間，但是往兩邊傳的話更難被限制，前場壓逼的思路本來就是將對手的傳球路線逼往兩邊的角落，然後再將其選擇減少至兩個或三個，從而徹底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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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要不就是被逼大腳，要不就是先隨便傳給邊路的隊友，因為總不可能讓皮球在中後場的中央區域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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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回頭確認了一眼後接球，蕭智堯並沒有緊貼著他，但保留了一個讓他不能輕易轉身的距離。幾次的交手後他感覺到了，這名香港人雖然防守的路數很好，但完全不擅長緊逼，可能是因為他撲搶的時機不佳，致使容易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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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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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向對手的他聽到聲音從前線傳來，回頭一看，只見兒玉春斗壓著對手並朝自己招著手，似乎是在跟自己說：不要只靠自己，你還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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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做了個假動作想要轉身但沒能成功，蕭智堯依然緊黏著在他身後，並沒有嘗試出腳搶斷，但由於不順腳，他也沒有多想便把皮球傳給了其他隊友以長傳給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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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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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的訓練完結，天色漸暗，尾崎舟心道又一天的工作結束，拿著瓶裝烏龍茶坐在場邊的木櫈上，球場上則傳來兒玉跟宮脇兩人加操的皮球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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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瘦弱修長的黑色身影從左側餘光處靠近，他轉頭看去，伊列斯奧的影子在夕陽之下被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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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我都係想踢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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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舟喝了一口瓶裝烏龍茶，又朝眼前這名巴西人看了過去，很快便露出了一個不太友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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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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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唔可以……」眼神閃縮的伊列斯奧微低下頭，有點戰戰競競地抓著足球褲的褲角，說話一頓一頓的。「畀多次機會我去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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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舟嘆了口氣，拍拍座下木櫈旁邊的位置。「坐低，我慢慢解釋畀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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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用兒玉春斗來作實例解釋，可球隊的例行訓練剛完結，大家基本上都悉數離開了，兒玉跟宮脇二人是仍留在球場上加操沒錯，但是他又不想打擾到他們這種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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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作為前鋒，最重要嘅係咩？」尾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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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波。」伊列斯奧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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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波係衡量一個前鋒嘅重要指標，但並唔係最重要嘅嘢，」尾崎舟搖了搖頭。「喺現代足球嘅概念之下，前鋒最重要嘅能力係帶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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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沒想到會在這位老教頭的口中聽到「現代足球」這四個字，當然這個名詞也已經說了好幾十年，即便在他年輕的時候也早已大行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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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誤會，我主張踢簡單直接嘅足球，係因為我教嘅係學生足球，呢個係最容易贏波嘅踢法，帶領球隊取得勝利係我嘅工作，唔代表呢套係我心目中最完美嘅戰術。」尾崎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麼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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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教練你嘅意思係……我唔適合帶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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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天生嘅爆破手，用巴西人嚟舉個例子，你覺得朗拿甸奴同尼馬踢單箭頭或者雙箭頭會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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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伊列斯奧家中沒有電腦，自己也沒有手機，他說的這些球星，其片段他只從別人家中或是電視中看過，也實在說不上有什麼想法。「應該會……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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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喺現代足球嘅理論當中，位置嘅重要性不斷被模糊化，但係一個球員擺錯位置，交代錯嘅任務同指令畀佢，係可以左右一場比賽嘅結果，所以唔好睇小『最佳位置』呢樣嘢嘅重要性。」尾崎舟拿起烏龍茶喝了一口，雙眼一直盯著在場上練習傳中及頭鎚的那兩人。「我係一個老派嘅教練，我嘅足球哲學就係：一個球員只需要一場甚至半場比賽，就會顯露出佢究竟適合踢咩位，而呢個位置係由佢一出世就已經被注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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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不善言詞，被教練這麼一說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能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站起來準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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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知你唔服氣，」尾崎舟忽然叫住他，笑了一笑。「後日有場比賽，你留意下兒玉係點樣踢前鋒，同你有咩唔同，完場之後你再同我講。如果你講得啱而你又有信心會比佢踢得好嘅，我應承你再下一場畀你踢一次前鋒證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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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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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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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妙地卡好位搶佔到有利的位置後，兒玉春斗高高跳起，將隊友斬來的長傳擺渡到後方，剛好是一個漂亮的角度供宮脇藏從右側插上，直接洞穿了伊香保溫泉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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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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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列斯奧發了半秒呆，看到蕭智堯一臉專注地走近後他才馬上加速嘗試從遠方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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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二打二啊！唔好亂出腳啊！」於中路跟在兒玉身旁的田中隆大聲叫道。「中間我包緊！你拖住等花川返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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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K角位附近的宮脇藏約有一個身位的優勢，但只要直接切入中間便會被對方斷走腳下球，所以在這裡他有兩個選擇：一，強行傳中，二，放慢速度嘗試將對手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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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在他跟前的佐藤峰正並不是什麼特別難纏的對手，但當然也不是能輕易過掉的草包子，但這不是重點－因為他沒打算要在這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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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玉切到外線伸出手臂朝遠處指去，田中隆發現對手竄到了自己的盲眼位，急忙也回頭朝外線跑去，但這時兒玉又切到了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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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裝要傳中的宮脇收腳作勢要突破沉底，卻突然用右腳掃把腳一推，竟然將皮球傳到了往中間現位接應的兒玉腳下，同時加速往底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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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因為穩妥起見並沒有出腳的意圖，為的就是防止被對手輕鬆撞牆過掉，眼見他要往底線飛奔也便立刻邁開腳步，卻沒想到，宮脇突然右腳一跺，一個直角閃身，竟往中路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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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牆，假跑，內切，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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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這兩人的假跑都沒有使拍檔誤會而傳失，反倒早就知道洞悉對方意圖般合二為一，創造出了一條絕妙的進攻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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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教練近十年最自豪嘅兩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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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左側前插支援的伊列斯奧遠遠朝禁區內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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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鋒線主導進攻嘅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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