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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是個氣度從容的人,他救下薩蒂,向薩蒂請求看一眼菩提子後,再也沒提其他要求,只是一直平靜淡笑,態度謙和地又一直與薩蒂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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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回房去整理一下。」薩蒂看了自己全身,衣飾上沾滿灰,身上還有一些小小燒痕,那些被火燒的小小水泡還是要先處理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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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口氣,她煩惱著當她家人問起時,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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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剎約尼,妳身上的傷,可以用我的藥……」明明食乳身要遞藥瓶給她,他卻只是伸手,很不自然的距離,還告訴她傷口只需抹他的藥便可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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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才剛歷經劫難,還有些後怕。她現在渾身用金絲紅色披巾包裹,接著藥瓶後,她馬上下意識又用披巾包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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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言謝後,只想趕快離去,食乳身看著她漸走遠的背影,喃喃細語:「以後火神阿耆尼不會再來的。」薩蒂沒聽清,想轉身再問時,食乳身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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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薩蒂身上發生的意外,果然鬧得她家人人仰馬翻,母親普拉蘇提夫人很心疼女兒的遭遇,她的姊姊們簡直不敢相信火神阿耆尼會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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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時待人謙遜,竟然會對達剎約尼行搶婚?簡直是不把凡胎之主看在眼裡!母親,這事不能讓薩蒂白受委屈,必定要請父親去警告天帝!」法拉妮說得氣憤,薩蒂卻想到怪火一事,阻止了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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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只對家人透露火神阿耆尼要強娶他回火界一事,其餘之事,包含菩提子跟怪火,她決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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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保證不會再勉強我了,看在他懸崖勒馬,算了。」薩蒂眼簾微垂,心裡有個疙瘩,是關於家人向她隱瞞濕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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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達剎生主終於抽空來看看女兒的情況,薩蒂退去所有華貴飾物,身上只裹著一件最簡單的裏衣裙(睡衣),長長的烏絲被簡單一束披在背後,她已經沒有氣力參加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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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剎生主坐在女兒的床沿,說了一些心疼的話,又說:「沒想到妳接二連三地被天神襲擊(娑尼及阿耆尼),看來妳對天神的印象已壞得不行了。他們是天生的戰士、掠奪者,習慣了別人順應他們……我不會勉強妳要接受她們,我的珍寶,妳會擁有更好的。」他安撫著女兒,但薩蒂的眼眶已濕,默默地就依傍在父親懷中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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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薩蒂還是提不出勇氣,詢問濕婆的事,父親的表情是那樣溫柔,她知道她父親總會把最好的留給她,替她把不好的全都擋下,她不能質疑父親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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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離開沒多久,薩蒂小心翼翼地又拿出藏在枕頭下的菩提子,她看了又看,想著今天在祭典上第一次見到祂(濕婆),那麼遙不可及的人,真的會是她夢裡一直見到的那人?那個住在白色世界,總是在跳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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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回想起她的那些夢境,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很久沒再夢見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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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嗎?只是經書讀多了,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不該有的心緒?她憶起從前,因為自己總是提早完成父親的課業,所以向父親要求更多的經文,母親卻是反對的,現在想來母親的擔憂是對的,但她還是努力地完成許多不該是「她這年齡的女孩被要求的課業」,而她父親非常引以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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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為了父親,為了父親的笑容,為了成為帶給父親榮耀的「達剎約尼」,她會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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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父親不願她做的事,她一定不能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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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猛然坐起身子,有一瞬間她已下定決心,要把手中的菩提子拿去丟掉,忘掉所有「她本不該知曉的事」,回到過去一樣,做個會使父親驕傲的「達剎約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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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房間的陽臺,拉開陽臺門要走出去,她的窗外底下有一個小池子,她準備要把菩提子丟到那裡,不巧,門板竟然卡住,她用力推了幾下,疑惑著檢查門的四周,似乎沒辦法找出門卡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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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時,她看到的外面的夜空,高掛著明亮的皎潔月光,灑滿無垠的藍天。為了大祭,月神姊夫這幾天都會讓皎白的皓月高掛,也許此刻他正與盧西妮姊姊在哪處談情?所以月光才會格外耀眼,月光甚至照亮了她幽暗的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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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抬頭望月,只覺得這份刺眼越來越重,她伸手去擋著,想把窗簾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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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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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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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了鼓聲,而且一下子就聽出那是今天食乳身帶的鼓器發出的,食乳身此刻正在她附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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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窗簾的動作一下子停住,薩蒂是本能地看向鼓聲的方向而已,沒想到她會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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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有人在跳舞,舞著似是奔放的舞步,形舒意廣,一步步動作,他將自我融入萬物,又像是在操弄萬物,那不是在月夜中飛翔,是把夜空視作身後的影子,夜空上的景象會隨之變幻,或滿天星斗或風清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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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薩蒂覺得那景象很可怕,以為又是哪個天神在刻意張顯未知力量,凡胎見著會恐懼、會獻出一切跪倒在那股力量面前……可是那舞人的模樣始終模糊,猶如沒有固定的輪廓般,她目光被吸引了,那扇隔著她與陽臺的門竟然開了,更加奪目的月光灑向她,她終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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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跟著那人的舞蹈持續,她感覺此刻的心跳與那鼓聲節奏同步,如同她體內也有一個鼓器般,為著天上的舞人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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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知道那人的長相,迫切想知道,為了弄清楚真相,她必須到那人身邊去,可是她沒有神通,她不可能會在夜空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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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他真的好遠,遠到令她難受,她氣為什麼自己那麼沒用,就沒有辦法再靠近那人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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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她聽到有人叫她,她只願相信是那夜空中的舞人,可那舞人沒有向她靠近,只是舞蹈的節奏漸慢,鼓聲亦隨著減慢,減慢動作的他,輪廓漸漸清晰,不再恍惚不定,終於……她可以看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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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離之中,她竟突然回想起那個夢裡的「白色世界」,那裡嬌豔欲滴的紅蓮是否依然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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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間,她終於看到了舞人大致的樣貌,驚愕的當下,她也從床上驚醒,原來那又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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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著氣,邊擦去額上的冷汗,這才注意到有人坐在她床沿, 眉心頻蹙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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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妮姊姊。」她刻意擠出笑容,大約是自己做惡夢的醜態被姊姊見著了,讓她擔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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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法拉妮按住她的手,竟然開始流淚,她說:「妳為什麼要偷偷藏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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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一震,原來自己此刻的手上,還握著那顆菩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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