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工匠之神陀濕多被一群天兵們毒打到昏死過去,再從自己的血沫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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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下一瞬間,連喘息都來不及,他不敢猶豫,馬上雙手拿上匠具再度回到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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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如此,才有機會提早結束這樣慘無人道的循環,天帝因陀羅對他的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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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陀濕多憎恨天帝把他的兒子殺害,於是他收集阿修羅及各類精怪的屍骸,打造了一條帶有梵的靈魂的魔龍去對付天神;天帝因而背上「殺梵罪」受到詛咒,需得甘露才能消去詛咒的惡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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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婆天神族千辛萬苦得到不死甘露後,獲得了長生且源源不絕的精力,他們以為至今以後再無天敵……得到強大力量後的因陀羅明顯變得自大,目中無人;為滿足個人欲望及掌握,他為所欲為,絲毫不顧慮他人的想法,雖已引得多神不滿,仍無人敢反抗,因他們不想落得跟陀濕多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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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對陀濕多的處罰,就是讓陀濕多為他蓋新的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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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濕多已經打造一座諸界裡最無與倫比的宮殿給他,但因陀羅還是不滿意,向他要求一個更好的,而且一天不完工,就讓人天天毒打他一頓,手藝冠群三界的工匠神從那天起,每天都是和著血淚在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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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仁慈一點,我的主……」陀濕多噙著淚,手不敢停下,口中喃喃自語在內心向主神禱告,望能終結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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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明白因陀羅永遠不會滿意他的作品的,他只是想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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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不久前,他就讓人給他灌下不死甘露,別人求也求不得的甘露,他,陀濕多卻是被灌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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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陀濕多是重要的兵器來源,但為防魔龍事件再現,天帝與祭主仙人決定,判他永遠閒不下來,而天帝自作主張加上每日毒打他的部分,陀濕多沒有退路,這樣他就會得到一座全宇宙中最精美的新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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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首座天宮完成,陀濕多現在在鑄造的,是第四座,因為天帝表示他對前三座仍不夠滿意,儘管那都已是三界中最無與倫比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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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折磨我啊,我的主……陀濕多痛哭,嘴上卻不敢抱怨,深怕派來監視他的人,會為他帶來更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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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腫脹到雙眼幾乎看不清,但他是工匠神,憑著異於常人的手感,他還是完成了今天該有的進度,但這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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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毒打他的人還是會重來一遍,嫌他做得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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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全能的那羅延(毗濕奴),您什麼都知曉,我不過是想……為我罔死的兒復仇而已……」他疲憊地倒在工地裡,傷痕累累的他已到達今日的極限,廣大的宇宙間他哪裡也逃不了,禱告了很長的時間,也不見毗濕奴有任何回應……畢竟魔龍燃燒大地帶來的業障,他還沒有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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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前幾座華美的天宮後,因陀羅終於再度如願以償,得到更大更華美的第四座,他帶領著人進去大殿,內心明明十分滿意,卻仍不肯鬆口稱讚陀濕多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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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主仙人看出他的心事,湊近問:「你想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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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天帝一想到翻攪乳海的辛苦,他對工匠神的恨意就再更深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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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最早的,你已經有五座天宮了,舊的你甚至還會賞給心腹,一直讓他為你建新宮殿也不是辦法,想點別的方法吧,天帝。」祭主仙人勸諫因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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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師,對付這種能力超群的人,你不讓他做點耗費心力的事,他總有一天會再造一個什麼鬼怪物來攻打我們的。原諒他並不會讓他感激你,只會讓他休息,得到力量!再說了,我是天帝,宇宙之主,所居住的宮殿越來越宏偉也是應該的,別忘了,世界一直在進化,無論如何都要三界記住,因陀羅永遠是他們的主人!」因陀羅起身,示意他不想再聽導師無聊的勸諫,祭主仙人有些無奈,只好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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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負責天宮內務的總管才敢上前,向天帝請示新天宮內的人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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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小事,你還拿來煩我?你是新來的嗎!」天帝出聲責罵那個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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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天界最資深的僕從,總管從懷裡拿出他理好的一份清單,回稟天帝道:「這是小的為新天宮的主人們,所規畫的住所及新的人員配置……一樣按您的寵愛程度為她們安排房間的大小,只是天帝……前幾日,小的得到一個消息,天……后陛下她,似乎還有一個女兒。」總管小心報告著,深怕因為提到「天后」後,下一刻他的人頭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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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心裡雖是驚訝,但臉上仍是一臉平靜,冷哼一聲,下令道:「生下沒用的女兒又如何,天后的事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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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天宮已經換過一座座,身為天后的舍質依然住在最舊最小的原天宮,沒有變過,但因陀羅也沒有廢后,只是架空她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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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過去,因陀羅始終不見她來求他,所以這快十年的時間,他也不再見她,他曾想像過舍質的老態,一位阿修羅的絕代風華,變成又老又胖的女人,老死在狹小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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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關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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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她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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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來有了很多寵妃,雖然多到名字他記不清,但他再也不會為一個女人感到心痛,他還有這麼多值得費心的事兒……兒子女兒也有一堆了……哈哈,他毀了阿修羅,他猜想她一定恨透他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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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邊想著舍質的事,邊繞到宮殿裡面去看,身邊偶爾會有打掃的奴婢經過,他不打算理睬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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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一晃神,他又走出宮殿外,來到後花園,看到陀濕多連花的佈置都設計好了,完全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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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手摸上一大蕊白色的花,下一秒覺得刺眼直接捏碎它,他想喚人來換掉全部的白花,沒想到整個花園內只有一個童僕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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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叫你呢,聽見沒有!」因陀羅叫了他幾聲,不見回應,他就走近那不為所動的童僕,伸腳踢了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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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踢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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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僕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看著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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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發現是個臉生的童僕,他壓下拔劍砍人洩怒的念頭,轉而令他把整個花園的白花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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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在與不在,有什麼差呢?」童僕竟不要命的質疑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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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本來就差的因陀羅終於拔劍,威脅他:「你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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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跟您一樣,不過是這宇宙中渺小的存在,在與不在,亦無差別。」童僕完全無懼高大的天帝,雙眼直盯盯地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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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活膩了吧?既然你敢挑釁我,我就讓你成為這花園擺設的一部分……」因陀羅舉高刀,童僕仍無懼意,當他想向下揮刀時,童僕右手一指地上:「瞧,偉大的天帝,你看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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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不知對方想耍什麼花招,微微一瞥那地,只看到地上有一排隊伍整齊的黑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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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看什麼玩意兒?」因陀羅再看童僕時,開始覺得對方有點古怪,臉上似笑非笑,那盯著自己的眼神,彷彿從前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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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童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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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因陀羅以為童僕在叫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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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因陀羅。」童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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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大驚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看我宰了你!」他不管對方是否古怪,只是氣得揮下刀刃,結果他竟然又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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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僕看起來有移動,又似乎從未動過,他仍一臉平靜,似笑非笑的看著因陀羅:「那些都是這個宇宙裡,當過因陀羅的靈魂,你不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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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扯!你說他們是因陀羅,是天帝因陀羅嗎!我可是這宇宙的主人,這麼小的螞蟻怎麼可能有資格當『因陀羅』?」這次因陀羅動手去抓童僕,竟然還是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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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喔。」童僕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因陀羅轉頭看去,童僕還是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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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陀羅不知為何,這次把注意力全放在童僕的眼睛上,他覺得童僕的黑眸珠裡似乎有東西在轉動……當因陀羅再看仔細些時,才發現那些轉動的東西……是星群……是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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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突然感到害怕,可他想逃也來不及了,他感覺整個人被吸入,成為那些龐大宇宙的一部分,他在無人的宇宙間飄盪了一會兒,下一瞬整個人又掉入一個空間,最後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陽光十分刺眼,他抬頭望了一眼,不知怎地,他覺得離天空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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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西撞了他的腳,他回頭去看,竟然是一隻巨大的黑蟻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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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黑蟻怪不只一隻,而是一大群黑蟻怪,嚇得他驚叫起來,引得一些蟻怪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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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叫?」原來蟻怪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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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哪兒來的怪物?」因陀羅大吼,他本想召雷劈死牠們,但法力卻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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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怪物!」蟻怪們大喊,他們圍住因陀羅,生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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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害怕得退了幾步,再說:「三界之中,我從未見過像你們這樣的生物,你們不是怪物又是什麼?」他想拔劍迎戰,卻發現身上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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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蟻怪們齊喊。因陀羅以為他們在叫他,沒想到蟻怪們喊了幾聲因陀羅後,接著說:「我們都是因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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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因陀羅震驚不已,完全不能理解蟻怪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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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好幾個輪迴中的『因陀羅』,因為永生變得太過自大,被惡業懲罰,現在才變成這種模樣,但我們依然自詡為天空、天界之主,所以我們要住進天界最大的宮殿。」那些蟻怪們說完,就丟下新來的因陀羅不管,重新回到隊伍中前進,因陀羅回過神來往他們的目的地一看,原來是他不久前得到的新天宮,這些蟻怪竟然想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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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因陀羅終於發現事情最不對勁的地方,不止新天宮,連他周遭的環境也是,全都巨大得詭異……原來是他變小了……他現在終能理解那些蟻怪的解釋,原來,數個輪迴的因陀羅都變成了渺小的螞蟻……連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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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一根草上滴下的水露,終於映照出他現在的模樣,變得跟那些蟻怪一樣醜,更慘的是,沒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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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力量的話,要永生用來做什麼?因陀羅在原地哀嚎,向上天祈求饒恕他的一切罪過……忽然間,那個聲音又傳入他耳裡:「因陀羅在與不在,亦無差別,你懂了嗎?」一切都是那個童僕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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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笨的人也猜得到,那個童僕絕對不是普通人,而是這宇宙中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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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羅延天!我的主神,請您大發慈悲原諒我的自大!」因陀羅不斷用力瞌頭跪拜懇求,直到他把頭都撞出血來,一陣刺痛上腦門兒,他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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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度抬頭張望四周,發現他仍在原來的花園裡,手裡依然是那些捏碎的白花,他抹去身上的冷汗,發現再也找不到童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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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定自己還是天界之主-因陀羅後,才大大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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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晚上,工匠神陀濕多在工地上收到一個消息,天帝暫時免了他的處罰,讓他不必再造更大的天宮。
補充:印度白花很多,例如茉莉、依蘭、晚香玉、橙花等,作者對它們香味的想像都來自Chanel N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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