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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果實從枝頭輕輕墜落,順著大地的起伏緩緩滾動,最終在一雙木製的帕杜卡鞋(Paduka,木質涼鞋)前停下。薩蒂腳上那對簡樸卻典雅的帕杜卡輕輕點地,像是與這顆果實命運相遇般,停住了它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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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輕輕拾起那顆果實,起初它的模樣與石榴大相逕庭,但當她心中泛起「石榴」這個念頭,果實的輪廓便逐漸變得清晰,猶如命運的回應。她苦笑一聲,感嘆自己將思想化為現實的能力愈發強大。
這並非虛幻,而是她身為三相神半身的「覺醒」。她是莎克蒂女神的化身,那些深藏於她血脈中的真理,如潛藏的河流般流淌出來。無需誰來點明答案,只要她對「真身」有所領悟,所有的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展現在她的意識中,理解不再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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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惟有那些她認為自己不理解的事,依然停留在迷霧之中。就像那次與大天纏綿之後,她第一句話便問:「濕婆,為何你當初要斬下大梵父的頭?」濕婆沒有回答,只是默然拾起身旁的菩提子,輕輕放入她的掌心,無需更多的解釋。當她感受到內心那一絲「問也無果」的無奈時,心中悄然升起一個預感:「這一切,或許還未到她知曉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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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輕撫耳邊的髮絲,長髮自然垂落,沒有任何飾物點綴,也未經梳理。沒有人告訴她應該這樣做,然而,她心中早已決定與她的伴侶過上「棄絕者」的簡樸生活。畢竟,她的婚姻已經圓滿,在那場乾闥婆式的婚禮上,她和濕婆的命運交織在一起。她從未想過會在如此境遇下完成這個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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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個決定來得匆促,她心中卻沒有一絲後悔,反而湧上心頭的是一股懊悔:為何她沒有更早做出這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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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的餘生將與這位充滿謎團的大神一起度過。按照她的「心願」,濕婆送她回到了凱拉什,那座隱於世外的神聖山峰。在那裡,遠、塵以及夜陀,遠與比南迪和食乳身仙人更早——恭迎他們的主人回歸。這些食屍鬼笨拙而熱切地競相討好這位凱拉什的新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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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厚布,謝謝你們,遠、塵,還有夜陀。」薩蒂笑著對他們說。這些將是她的新家人,她知道,他們不會認為她「異常」或「危險」。她現在對自己充滿信心,這自信不僅來自她與凱拉什的一切聯繫,也來自她掌控內在力量的能力。這裡,她不必擔心紅蓮般的火焰會吞噬他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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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自信僅限於凱拉什。每當她回憶起那些被她烈焰焚燒殆盡的世界時,她的惡業便悄然靠近,似乎隨時準備再次將她的意識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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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暫時離開了她,這也是她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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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你不需要時時伴我左右,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傀儡。」薩蒂低聲說,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世間沒有哪個妻子會真心渴望她的丈夫對她百依百順。我希望你能隨心而行,遵從自己的意志。『當你心中渴望見我時,再主動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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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微微垂目,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深邃的距離:「如此,也許妳再也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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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一把利刃,深深刺入她的心房,瞬間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可是,她只能把那股心中瞬間湧起的不安壓抑下去,這樣的念頭是毫無意義的,甚至徒增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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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忍住內心的波瀾,勉強露出一抹微笑,輕聲回答道:「我想見你的時候,一定會見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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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目送著濕婆漸行漸遠,祂的步伐仿佛與天地合一,消失在遠處的迷霧中。她的心微微顫動,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回過頭,她看到食乳身仙人正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眼神中滿是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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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食乳身仙人低聲稱呼,這一聲「主母」讓薩蒂心中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彷彿這個身份沉重得讓她無法完全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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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莎克蒂女神的化身。」她冷靜地答道,試圖讓自己重新感受到力量與命運的聯繫。
「是的,主母。」食乳身仙人平靜地回答,「在很久以前,您的父親苦修於『莎克蒂真身』,祈求祂降下您這位化身,但他錯了,您並不屬於凡世,也不屬於常世。宿命是無法改變的,您注定超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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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先不論我父親的對錯,食乳身,他賜予我的,是『薩蒂』這個生命。我今生,只想成為『薩蒂』,那個被稱為『達剎約尼』的凡間女子,也是三相神摩訶大天的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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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仙人沉默不語。他知道薩蒂的話中帶著堅定的決心,但同時也充滿了對命運的質疑與抗拒。
薩蒂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內心燃起尋求真相的渴望:「食乳身,你追隨濕婆已經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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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仙人微笑,這個話題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作為濕婆的忠實信徒,能夠與薩蒂討論她的上主,讓他心中充滿榮幸:「主母,我很樂意將我所知的一切告訴您。」他雙手合十,臉上寫滿真誠,彷彿準備將所有的秘密都毫無保留地與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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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的語氣越來越急切,充滿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想知道,濕婆與大梵父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是大梵天?濕婆可以輕易消滅任何一個生命,為什麼祂選擇斬下創世之父的頭?這是一個無法原諒的罪業,濕婆至今仍背負著『殺梵罪』的重擔。作為祂的半身,這也是我的罪,我必須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祂做出這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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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直視著食乳身,充滿了對答案的渴望。她感覺到食乳身會告訴她這個答案,因為她的預感從未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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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乎她意料,食乳身仙人低下頭,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主母,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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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震驚得無法言語,她無法相信這個回答。怎麼可能?食乳身仙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就在她陷入疑惑的瞬間,一陣劇烈的刺痛襲上她的額頭,彷彿是命運對她「預感錯誤」的懲罰。這痛苦異常強烈,讓她明白,她的預感這一次竟然出錯了,而這錯誤帶來的報應竟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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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食乳身仙人沒料到他的回答會讓薩蒂如此痛苦,於是急忙補充道:「三相神發生在三摩地的事,是不為外人所知的,主母。若您能進入三摩地,也許就能看到那個答案……但是……」
薩蒂忍著劇痛,依然強撐著繼續聽他說。她追問:「但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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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仙人咽了口唾沫,顯然不願再加重她的痛苦,但他深知,隱瞞事實只會讓她更加困惑。
「食乳身,告訴我。」薩蒂的語氣不容拒絕。「作為濕婆的半身,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完成『薩蒂』應有的使命,必須肩負起濕婆半身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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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嘆了口氣,語氣中透著無奈:「主母,三摩地是三相神意識的最高境界,理應說,身為半身的您也能進入其中。然而,直到今日,無論是大梵天的半身,還是那羅延的半身,無一人曾進入過三摩地。換言之,您恐怕也進不去。」他歎息著說道。三相神從未阻止過半身進入三摩地,但現實是,除了三相神本身,無人能進入那片只屬於神祇的神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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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吉祥天女(那羅延的半身)和辯才天女(梵天的半身)也進不去?」薩蒂的頭痛漸漸緩解,然而她的胸口開始感到壓抑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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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主母。或許……總有一天這個情況會改變,但三摩地的境界,恐怕還需要您等待一段時間。請您放心,只要跟隨濕婆修行,終有一日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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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突然變得更加專注,越過食乳身,凝視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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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感到疑惑,也回頭看去,但他什麼也沒看到。他輕聲問:「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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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依然盯著遠處,面容嚴肅。沉默了片刻後,她輕聲問道:「你知道朝霞天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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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問題,但還是恭敬地回答:「知道,主母。她是一位古神,被認為是當時萬千世界中最美麗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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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莎斯,她的名字是烏莎斯。」薩蒂低聲述說,接著問道:「她曾來過凱拉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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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主母。據我所知,沒有。」食乳身仙人回答後,薩蒂便請他暫時離開,並囑咐他不讓任何人接近她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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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食乳身離去後,薩蒂的目光再次轉向一處,那裡並非空無一物,而是一個只有她能看見的「人」站立在那裡。那個「人」對她露出不屑且高傲的微笑,身上飄逸的紅紗如同晨曦初升的霞光,繚繞在四周,似煙似霧,染紅了整片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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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的主人異常美麗,甚至令人目眩,然而那副臉龐卻是薩蒂無比熟悉的。她的肌膚像是由晨曦的第一縷光線雕琢而成,閃爍著細緻的紅金光澤,宛如天際的破曉,眼眸中映照著日出時天地間所有的色彩——燦爛而神秘。她的頭髮宛如夜晚的星河,輕柔地隨著微風擺動,但每一縷髮絲之間都似隱藏著無盡的黑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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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紗像一片火焰般在空中肆意飛舞,與她的身影交織成一幅如夢似幻的畫作,那紅色流動得猶如一條條流動的河流,蜿蜒在空中。紅紗每一次飄揚,四周的空氣便隨之染上微弱的光芒,如同日出時映照在神廟石柱上的淡淡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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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一步步走向她,嘴唇輕輕張開,喊出了對方的名字:「烏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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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莎斯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容中帶著不可一世的冷傲。她那帶著古老而詭異的腔調回蕩在空中:「呀唷,妳以為妳能對抗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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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如同遠古的寒風,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尖銳感和撕裂感,彷彿每一句話都在切割空氣。那腔調異常古怪,讓人不由自主感到不安,但烏莎斯的美貌和她那聲音中隱藏的力量,遠比那奇怪的口音更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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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曾經畏懼她,不僅僅是因為每次她出現都在戲弄她,還因為她能感受到烏莎斯對她懷有深深的惡意。那惡意就像她身上那無盡流轉的紅紗,時刻纏繞著薩蒂,壓得她無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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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想要什麼?」薩蒂毫不畏懼地問道,語氣中帶著冰冷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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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莎斯瞇起眼睛,眼神中釋放出更濃烈的惡意,卻依然不打算回答她,只是以更加邪惡的笑容回應。那笑容宛如落日餘暉裡最後一絲殘光,帶著一種即將消逝的冷酷與不可觸碰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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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心中一動,似乎領悟了什麼:「只有我能看到妳,其他人無法察覺妳的存在……妳是我的惡業化身,烏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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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莎斯的頭微微一歪,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她身後的紅紗越來越多,飄揚在空中的紅色絲帶彷彿化作無數纏繞的火焰,將她與天地連成一片。那場景本應是極美的,但因為她深藏的邪意和對薩蒂的恨意,這美麗變得令人毛骨悚然,宛如死亡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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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明白……還有,妳的臉……怎麼會?」薩蒂困惑地喃喃自語。「我一定會進入三摩地,我會找出真相。但在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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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未說完,烏莎斯的身影突然靠近,臉瞬間放大,猶如一陣風暴般朝她襲來。然而,在她眼前的那紅紗與美麗的面龐霎時如霧般消散。烏莎斯穿透了她的身體,剩下的只是空氣中殘留的絲絲紅紗,慢慢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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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了,薩蒂……」烏莎斯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宛如消散的晨霧中最後一抹殘光。「我會折磨妳,直到永世永生……直到所有半身都消失,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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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濃烈的恨意如同厚重的水霧,瞬間籠罩著薩蒂,讓她的肺部因無法呼吸而劇烈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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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終於緩過來時,烏莎斯已經消失,連同她的一切蹤跡。薩蒂依然站立在那裡,清楚地感受到——烏莎斯,與她的惡業永遠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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