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送走天界裡大多數的男人,天宮女眷們的社群活動多是按照固定的時辰、節日,聚在一起典禮儀式與祈禱。
此次的儀式,是自天帝帶隊走後,一月一次,為了替進入須彌山的將士們祈福用的。
儀式一切多聽從天后舍質與天神導師祭主仙人之妻-塔拉的吩咐進行,但今天的儀式卻出了一個小意外,輪到塔拉在擲金盤打圈(印度教拜法)時,她不小心打翻金盤中的聖燭台,火焰一下子將盤內所有的東西燒個精光。
「這很不吉利!」有一個高階神將的女眷說。
「這表示導師他出事了!」有人又說,接著就是一陣議論紛紛。
因為塔拉的丈夫是祭主仙人,燭台的燈火是象徵妻子為丈夫福報與增壽所點。
塔拉一下子心慌起來,兩眼邊盯著盤中燒剩的殘留默默無語,邊用手絹將花瓣等物的殘骸包起來。
「不過是一次不小心,用不著大驚小怪。」舍質出聲制止這些議論,又令人取來新的金盤與聖燭,繼續進行著未完的儀式。
就算天后親自解釋,今天的意外還是成為大部分沒事幹的女眷,她們茶餘飯後的閒話。
甚至傳出說,塔拉是故意將聖燭火打翻,好讓祭主仙人出事。
「我聽說導師曾大聲斥責過她,他是何等溫和的人,塔拉一定做過什麼,讓導師如此生氣的事。」此類的話題越傳越廣,塔拉儼然成為天界女流間,一時討論的風雲人物,之前一位則是天后舍質,閒話的內容多是她的阿修羅身份。
如今,舍質的肚子已漸漸大起來,她與往常一樣悠閒地靠在鮮紅色的軟枕上,看似專心地在刺繡。
「去替我取些薄荷葉來。」舍質命令下人,她那顆渾圓的肚子,已使她在天宮說話越來越有份量,再加上她本就善於應付後宮之事,不久前,那些關於她的閒話,也逐漸被壓下去。
舍質將薄荷芯葉在手中搓揉,散發清涼淡雅的香味,每當因為腹中胎動不適,她就會這樣做,試著讓自己舒服點。
「也許您可試著將些葉片泡水,加上些蜂蜜調味,這樣會好受些。」塔拉成日隨側在她旁,聽她提過,這是她丈夫祭主仙人臨走前所託之事。
舍質聽完後,轉頭瞧了一下她,平常無事她也甚少跟塔拉談話,所幸塔拉也不是個會主動攀談的人,與其說塔拉是在照顧她,倒不如說是在安靜地在看守她。
大概是擔心她會與阿修羅裡應外合吧?
很像是祭主仙人或是因陀羅的風格。
舍質藏起這些心事,每天扳著她美麗卻嚴肅的臉孔面對所有人,那些散播對她不利的造謠之人,她更是沒放在眼裡,懶得對付。
不過必要時,她還是會以天后的名義出手,但她知道,這段期間她都不需要了。
「難得見妳犯一回錯,塔拉。」舍質難得主動找她談話。
塔拉知道天后所指之事,她微微閉目低頭說:「我一時大意,以後會更小心。」
塔拉自己也因早前的過失耿耿於懷,她本來就是個謹慎之人,那些流言紛語更是讓她心神不寧。
舍質見她辯也不辯,直接向自己認錯,倒是挺意外的,她由上到下稍微打量塔拉一番,中規中矩的美貌下,從頭紗的位置、衣裳首飾再到舉手投足間,全都嚴格地符合天宮規範,像塔拉這樣的女人,想必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生來就是為了順應強者(男性)所創造的規則世界。
以為她是那種永遠活在制定好的規則框架中,盡心成就男人的那類人。
「今後再小心些吧。」舍質打量她完後,對她這麼說。
「是。」
「我想再去花園走走。」舍質忽然興起這個念頭,侍女只能立刻過來扶起她,天后挺著大肚走在前面,塔拉一直跟在她後面。
「這天宮什麼都很華美,怎麼花園裡的花色這麼少,景觀也太單調了。」舍質突然抱怨起天宮的花園,指著那些鮮紅、艷黃的花,她說:「妳不覺得花園就該有各種顏色,樣式也要再多點嗎?」她突然又問塔拉,塔拉先是愣住一會兒,後才回答:「花園的花是按照天帝的喜歡種植……若陛下想再加入些,想來也是無妨。」
舍質輕笑著:「那我想再加些茉莉與橙花,看看能不能讓這花園,看起來更友善些……」
「是,我立刻讓人去辦。」塔拉木偶式回答。
「小心了,塔拉,純白的茉莉花很難照顧。」舍質突然這樣警告她。
「天界有專門的養花人,會悉心照顧的。」塔拉說。
舍質眼神突然暗了下來,她轉頭小聲告訴塔拉:「養花人再悉心照顧,這裡其他花的顏色這樣艷,也難保其花色能長久純白……」
明明這是段在談論花的對話才對,但不知為何,塔拉的神色卻突然一變,她冒著冷汗盯著舍質,那眼神彷彿在問:天后,妳知道些什麼了?!
舍質看塔拉的眼神突然轉變,兩人先是保持沉默,後舍質率先露出微笑示意,要對方安心:「可惜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些花,就命人替我好好小心養著吧。」
舍質保持一貫優雅,一個回身的動作,帶動長長的裙襬輕輕舞旋,她繼續走在前面;塔拉本以為這只是單純的陪伴(監看)任務,現在她突然覺得,要與這位阿修羅天后相處,恐怕連呼吸都會變得十分困難。
註:
塔拉:祭主仙人之妻,曾受月神錢德拉引誘,為他生下一子水星之子布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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