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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薩蒂看著對方,眼裏怯怯地喊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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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不只是名字。對神而言,名字或尊號,都賦有榮耀與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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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之中,是誰先幫這最冷漠的三相神取了「濕婆」之名,早已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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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號或名字給了神一種無形的束縛,也可能塑成了祂們的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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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我只要喊你濕婆,便不再覺得你……難以接近。」薩蒂嘴巴一張一合,說得緩慢,她此時還是腿軟的,心跳得比尋常還快,這感受很奇妙,讓她身體無力,也使她內心充滿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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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看來已初步戰勝了心魔,她不會再覺得凱拉什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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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訶大天的眼神像海一般深,可是薩蒂卻能感受到,祂的眸中映有自己,想至此,一股如熱浪的感覺向她襲捲,使她更加無力,她現在跪坐在摩訶大天的近處,想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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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濕婆?」薩蒂再度請求祂,並朝祂伸手。
木然的白色大神,一言不發地出手拉起了她,沒有停下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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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薩蒂站穩了,立刻放開了對方的手,他們站得如此近,薩蒂卻首先注意對方沒有任何呼吸的起伏,宛如雕像一般,沒有生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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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地,她呼出的氣息卻直撲對方的胸口,使她窘迫地側了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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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怕業火嗎?」摩訶大天終於再開口說話,卻只問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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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怕。」薩蒂說著,又看了大天身上那些暗紅的氣旋,果然又一點點地漫開,她又沾染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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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想辦法解開這惡業,天神的甘露沒辦法做到,必定還有其他方法的!濕婆,我與你是有緣的,不論是什麼樣的緣份,那些業果推動輪迴,一遍遍把我推向你身邊,預示命中註定裡,我可以幫你,你也能幫我,我們一定要試著打破失敗的過往!」那股心中蘊含的能量,竟使她說出了這些,有些狂妄的話?她一個凡胎,竟也想幫三相神解「殺梵惡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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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薩帝是把那無數個輪迴中,沒達成任務的「薩蒂」心願與遺憾給說出來,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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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確實是摩訶大天破除「殺梵惡業」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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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摩訶大天,成為「濕婆」,才能被薩蒂接近,這是什麼道理?她後想才驚覺:這實在是投機取巧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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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一伸臂,驀地抱住了薩蒂,她整個人被擁入了不冷不熱的懷抱中,她口呆目瞪,一時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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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湊在她耳邊,不急不徐地說:「那些業,不會停止糾纏妳,就算妳這次逃開了,再來一次,也只會變得更沉重、更令妳噁心……可是逃開之後,妳餘下的一生,會變得比此刻輕鬆。」祂扣抱著薩蒂,要她好好看清楚自己將面對的是怎樣的未來,那暗紅的氣旋漫出的游絲,無時無刻都在噬蝕著濕婆,令祂的背傷了又好、好了又傷,祂現在還很強大,還能抵抗惡業的蝕傷,終有一天,祂仍會被啃食殆盡,在那之前,會有幾個「薩蒂」陪祂經歷住這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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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盯著那惡業氣旋,胃裡腦海都是滾滾翻騰,漫出的游絲現在沒有傷害她,可是它們交融到她身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業力絲線,可想見這些絲線越來越牢固了……她暗暗想著:她的將來,究竟會淪落到什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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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快逃、快逃!薩蒂腦海中尖銳的聲音再度響起,連著身心的抵抗,就快衝破理智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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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要準備推開濕婆的當下,手中的菩提子又提醒了她,「唸出濕婆二字」能夠帶給她的微妙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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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濕婆、濕婆……」她緊接著唸了數次那個令她心安的詞,那個像是咒語的名字,唸得很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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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懷中人這般喊著,濕婆罕見地顯露出愣愣然,只是只有一瞬,薩蒂在祂懷中正在與業力帶來的不適對抗,並沒發現到濕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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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呈著男女歡抱的曖昧姿勢,此時卻全無曖昧之情;濕婆想藉此讓薩蒂看清楚她的選擇,而薩蒂只是努力在解決自己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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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與大天,究竟有何不同?」大約是在身體已能適應了暗紅業力氣旋的影響,薩蒂放慢了唸的速度,並微微分心想著其他事,最後她向濕婆問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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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稍微鬆開她,現在祂看薩蒂的眼神少了幾分複雜,多了幾分清澈,那黑玉般的眸珠看過遠古宇宙中所有玄秘之事,當祂與薩蒂對望,那些藏在祂眼底的玄秘,竟也能讓薩蒂深陷其中去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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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婆……」究竟是她的意識被抽入濕婆眼裡,還是那些玄秘之事透過濕婆的眼神對望,傳入她的腦海中,她搞不清楚,結論來說,她一直被動在吸收濕婆想告訴她的這些玄秘,她喊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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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置身入一大片汪洋,周身卻有點點星光,那是為了她存在的引導,除此之外全都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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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處傳來了波動,令這汪洋發生變化,她明明看到汪洋一分為二,可那新生汪洋竟瞬間隱沒,宛如「不存在般地」存在在可視汪洋的之上、之下?玄秘、玄秘,兩片汪洋一直交錯位置,交錯的不同的頻率之下,最終產出了一大顆金卵,待金卵穩定後,兩片汪洋才停止交錯,再度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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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卵產生了意識,它想出生,於是它令兩片汪洋再度進行交錯,想藉著他們的力量,打破金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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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花了很長時間才完成金卵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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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卵生出了一個聖光大體,可是兩片汪洋卻失去了控制,沒有停下交錯,由交錯產生的波動影響了聖光大體的形態,一次次的,聖光大體被削開了,裂開的聖光也對四周的波動回擊,終於令汪洋的交錯停下,可是從此,汪洋已不能再交錯,其中一片汪洋徹底消失或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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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的所有可見,也跟著那片隱沒的汪洋徹底消失,她意識猛然回到本體,再猛然一望,濕婆還在自己面前,面容平靜地盯著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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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明白,濕婆,你是那顆金卵之一,還是包覆金卵的那片汪洋?」薩蒂喘著氣,精神非常疲憊,以她現在的資質,她理解不了宇宙玄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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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訶大天,被奪走很多後,只剩濕婆。」祂咬字清晰,希望能讓薩蒂聽明白些,語言侷限了很多解釋,祂直接顯現,卻還是沒能完全使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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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還,奪得回來?」薩蒂已開始感到頭暈目眩,因為方才的「顯現」,其實非常消耗精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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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之時,會回到最初。」濕婆此時雙眼半閉,臉上的情緒早被收得乾淨,祂如等信眾般等著薩蒂繼續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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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到宇宙的終結,未免……太可憐了……」她說話變得含糊,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佔不穩身體,在倒下前,她咕噥了幾句:「濕婆……殺梵之果報……我也有份,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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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殺梵」之事與她有關,她隱約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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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向後倒了過去,濕婆一手撐著她不動,幾刻鐘的時間過去,直到食乳身仙人靠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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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乳身仙人朝著濕婆合十,祈求著說:「我主,請答應讓黛薇(薩蒂)留下來吧,信徒總是會不留餘力地為上主而活,我的心願,便是希望您能繼續存在。」他充滿懇切,望著白色神明,只希望能看到他的上主能為活(存在)下去而充滿期待的表情,結果,縱使濕婆現在掌握了「生的機會」,祂面容上自始至終只有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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