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突然的大喊,成功找到裝睡的壞孩子。被嚇到的霍斯觸電般從床上坐起,便遇上艾曼達微微使壞的笑。視線的底蘊宛若躲貓貓中的鬼,發現了在髒亂雜物中努力掩藏身影的霍斯。抓人的鬼在祕密行動前曝露他的藏身處,還以無害的笑容跟他表明「找到你了!」。
被發現的霍斯淺淺一嘆,一副無奈何的放鬆本來緊繃的全身肌肉。
「你這樣一喊,誰也會嚇醒的啊。」他話語中帶點無奈。聽下來正當的解釋對不擅長說謊的狐狸而言,只是在堆疊藉口深入掩藏,假裝沒被輕易的揭露行動。但他沒有騙過自己,總覺得說出口便那裡違和、渾身不對勁。
「哎呀哎呀,抱歉啦。」雖然口中這樣說,但是小女孩臉上毫無歉意。門口小小的身影直直接近霍斯,幽幽的香氣撲面滲進狐狸的靈敏鼻子。「那只好幫忙哄霍斯睡了!」承載幽靜風鈴草的花瓶出現在艾曼達的手中,輕巧的被放上床邊的小櫃子。
在屋子中僅一枝而珍貴的花兒,所舒緩精神的香氣很快的佈滿小小的房間。當霍斯還處於「為甚麼拿來重要的花?」而迷茫之際,艾曼達已經進一步的坐在床舖的邊緣。小女孩慢慢坐上褥子,往棉被壓出多重的皺摺、如同藤蔓伸向床上的男孩,僅僅觸碰便停止延伸。「霍斯不睡我可不離開,選吧!要安眠曲還是睡前故事?」
霍斯回神,對上小女孩在黑夜中閃爍的翠綠就發現誰也擋不住的高昂興致,更知道她對自己的睡眠是非常認真的。「唉⋯⋯」他下意識的避開視線,背向熱情得不知如何回應的艾曼達,順好身上的被子躺回去。「我會乖乖睡,所以艾曼達靜靜就好了。」
他丟下了一句便裹緊自己,緊閉眼睛假裝能夠自行睡覺而不需要丟臉的哄睡。實情是男孩全身跟以往一樣如躺在針毯上,內在難以安靜,加上知道有外人在床邊守著,渾身都不自在。即使當事人乖巧的遵從自己意思,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沒事的,艾曼達很快便會厭倦守候,回到自己房間休息的了。以細碎的想法安撫自己,狐狸壓下冷淡拒絕小女孩的罪疚感。沒事的,沒事的,無聲的文字從小幅動張開的雙唇緩緩吐出。
不斷的自我安慰,反倒令霍斯深知自己在意。難耐的靜謐下,所有感官的反應都無限放大。空氣的流動劃過皮毛,獸耳痕癢得如千萬隻可惡的螞蟻爬過。無形的小傢伙漸漸往下進發,輪到鼻子察覺濃厚的花香,本來的幽香反覆疊起,像進潮的海浪一下子侵入鼻腔,每一下呼吸都是刺激的味道。
感覺越是強烈,他更要將所有的感知都壓下,把抗拒的反應都盡不顯露出來。不自覺的防禦機制形成圍牆把霍斯包圍,但是也把他死死的困在裡頭。
他不想被艾曼達看見他的軟弱,更覺得她的關懷他不配,本來的恩典已經多得他還不清。
「⋯⋯艾曼達⋯⋯」他終於忍不住滿腔的介懷開口,「你還是回去睡吧,把風鈴草都帶上。」他嚥一下唾液,滋潤有點乾涸的喉嚨。「被看著真的很尷尬。」
輕聲的叫喚,打亂兩人間的氣流。聲音隨時間消失,沒有任何後續的氣息。艾曼達睡著了?霍斯有點奇怪的睜開眼睛差點往後看的時候,背間傳來輕輕的觸感、慢速的小力拍擊。
「不,我不走,要是霍斯沒精神我會很困擾的。」艾曼達的聲音堅定,稚幼中帶點凝重。第一次聽到的霍斯也愣然得說不出話。
「沒能早點知道霍斯正在煩惱,抱歉呢。」小手隔著棉被,輕拍的節奏富有規律。「我聽說被拍拍背會很舒服的睡著,所以我也試試看。」
霍斯本來抗拒外人的觸碰,差一點就會閃避不明所以的安慰。只是正如艾曼達所說,後背的溫度卻帶來莫名的安全感,像是內心有甚麼被滋潤了起來。
甘露潺潺流過回憶,他想起了母親。在霍斯還會撒嬌的年紀,每日晚上也能在溫暖的環抱中,毫無顧慮的舒服睡去。只是記憶實在太遙遠,一剎那冒起火花便熄滅。
霍斯眨了下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才發現背間難受的刺痛似乎消失了。不可思議地,難耐的痕癢也不見了,風鈴草也回復原本的芳香、撫平躁動的漣漪。
「為甚麼⋯⋯要對我如此溫柔啊?」放鬆繃緊的神經,狐狸含糊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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