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被窩的小女孩,臉上都是舒服的表情。沒有一點憂慮,臉頰都是平滑得治癒心情的線條,若是能伸手觸撫,可能會更憐惜這彷彿是剛出生般迷人的小妖精。沒有不好的夢,罕有寧靜在艾曼達的夜晚時間顯得珍貴。
「殊⋯⋯」勞奇先生心情有點複雜,在枕頭上靜靜坐起來。金黃的大眼睛掃過床上的人類女孩,隨即半瞇起垂下,焦點越發迷茫。
作為照顧者的八年間,沒有從艾曼達的口中聽說過任何關於過去的事。狐狸男孩果然有一套啊,不用氣力的掘出這小小的袐密。哎呀,其實牠也不是很八卦的松鼠。只是牠見過不少的魔女,但是都因為沒法對話連名字都不曉得。艾曼達作為唯一能溝通的成員,令牠不其然想知道更多而已。計算起上一位願意跟牠閒聊的人類,已是百多年前的亞麻色頭髮女孩了。
說是溝通,也只是比手畫腳叫牠猜想而已,真是有趣的女孩,多虧這個小遊戲牠也不難猜出人類想法。
仰頭回憶,當年闖進森林的瘦弱身影,直至在小磚屋裡年輕的逝去,感覺還是昨晚經歷的事情。魔物的壽命比起人類實在長上許多,人類的生命簡直是晃神之間就會瞬間淍零的花兒,脆弱得不可想像。
具野心的人類即使面對千年火龍也勇於挑戰,決心要大舉攻略邁斯特大森林。只是出現懂一些法術的小女孩而已,就害怕得要把她置於死地。被欺壓的「魔女」,只有死後受大地的寵愛成為妖精,才能以召喚人類女孩的方式欺騙、牽制鄰近國家,以亡靈的身份作出反抗。
唉,為何擁有高度智慧的人類,還像魔物們互相傷害和殘殺。只有這一項,牠無論如何都不理解。但是作為小崽子的老爹,還有見證多名被召喚而來的「魔女」——人類少年體但年輕如魔物小崽子的經驗。牠知道無論是甚麼物種,幼年體該是活潑亂跳,到處闖禍但又總掛上單純快樂的笑容,叫父母哭笑不得。這是牠當幾百年老爸、照顧過上千名孩子的感受。呵,想起來調皮的松鼠孩子們不是竄往猛獸區玩耍就是到處惡作劇,令牠沒一刻放心。
但是反觀人類艾曼達長大的過程並沒有讓他憂心的過程⋯⋯比如說採集藥草被割出血來,或是因煮湯而燙傷⋯⋯勞奇先生回憶過往的種種,艱難的想到小女孩向人示弱的一面。
啊。牠或許僅僅一次,見過小魔女求援的模樣。那時候是嬰孩學走路時第一次摔倒而大哭吧,結合艾曼達所說的過去推理,恐怕是來到這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痛楚而極度徬徨以及不安。但當時一人一鼠,加上偶然經過的龍都為大聲哭鬧而折騰了許久。任何的食物、安慰話都沒法抑制小孩的尖叫,要不是在現場,還以為是被巨獸吃掉的樣子。呀,畢竟領主巨龍的樣子本來就比較兇,這肯定更加嚇壞她了。
這時候,手足無措的魔女伸出手,小心翼翼把她抱起,神奇地將持續了半天的噪音漸小、停止。想起來還真是得救了,勞奇無奈的嘆一口氣,同時不禁想起回憶中的白幕。
那是魔女的顯眼標誌,純潔的白髮因太陽石的照明而顯得通透,露出裡頭縹緲的神色。亮麗光澤的背後,銀白色的雙目蘊含無盡的暖意,不需言語表達也能看清其中的底細。
是關懷的愛。
魔女把抱擁艾曼達的雙臂微微收緊,露出滿足的笑。纖細的手指輕撫孩子幼嫩的睡臉,臉上溫柔的笑意越發加深。小磚屋傾刻的寧靜、放大半日間積累的疲倦,屋內甚至彌漫不讓人移動的低氣壓。隨後她呢喃著牠聽不懂的話,憑語調判斷應該是何方的搖籃曲吧。飄過耳畔的旋律,疲累伴隨白髮上的光點發散至四周,乾脆的消失不見。
至此之後,白髮魔女更加仔細的照顧艾曼達的起居。說是寵壞的程度也沒錯,她從召喚而獲得的能力「守護」,幾乎全天候的保護小女孩直到長大。
先不論她身為母親的作法,不可否定的是她非常、非常的珍惜作為魔女的願望而被召喚的孩子。
但是為甚麼牠某日來到小磚屋,只剩下忘了一切的艾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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