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斯正在客廳想著有的沒的,艾曼達突然走來詢問:「能坐起來嗎?」讓他嚇得一顫的坐起。他定睛看向艾曼達,但頓時覺得心虛而低頭。他因此發現她手上正捧住的杯子傳出草本茶的味道,其中重點的氣味他絕對不會記錯——是幽靜風鈴草的幽香。
「怎可以!這不是只有一株嗎!」
「是勞奇先生早前拿來的啊。」艾曼達沒好氣的把杯子塞到霍斯手中,「再說,這個能舒緩扭傷,需要時即使只有一棵還是要用的。」輕柔的說罷,她又走開到工作房的方向尋找甚麼。
霍斯靜靜的觀看艾曼達在身邊走走躂躂的準備,她一時拿來了當作繃帶的衣物,又拿來了充滿水的臉盤。他低下頭觀看杯中自己輕皺眉的倒影,確認仍然不習慣被照顧。「只是輕傷,不用如此上心的⋯⋯」雖然如此碎念,但是他還是好好的杯中物喝盡。
「反倒是艾曼達,為什麼不責怪我的大意。」他以僅有自己聽見的聲線輕聲吐語。以艾曼達的性情,她只會著重「自己所犯的錯」而把他的部分完全抹開,她現在如此的忙碌、著緊,也多是因悔疚所致吧。
當思考越發深沉,艾曼達在洞穴中的背影逐漸清晰。他本來不相信英雄,也不相信他會被誰拯救。但是當艾曼達毫無猶豫擋在他的跟前,他的眼中似乎發現了某道神聖的光芒打落她的身上,耀目得他高攀不起,卻無私的撫平他心底被驚惶和絕望粗暴下來的痕跡,在危機前放下了戒心。
不可思議。
但他從艾曼達的轉身中,察覺到她神情表達出豁出生命的決心。怎麼回事,曾經歷瀕死的霍斯接收到一瞬間近乎共嗚的直感——艾曼達正在認真的賭上性命。這下子霍斯更加迷惘了。艾曼達過去是經歷過生死時刻⋯⋯也因此痛苦不堪嗎。尋不著焦點的橘眸半瞇起,一聯想到那小小的女孩子擋在身前的背影,心臟似是被劃開了一刀,從中慢慢流出無限的苦澀。
痛苦的事便不要追問吧。他只能夠輕言嘆息。
過了好一會兒,艾曼達再次回來,放下陶瓷製的器皿。霍斯因草藥的味道而靈機觸動,開口詢問:「這是擦傷藥膏?」
被突然詢問,艾曼達也不禁愣了愕,然後微微點頭。「味道不好聞嗎?但這藥膏已沒有用氣味重的藥草⋯⋯」她打開蓋子湊近味道,但霍斯早一步把陶器瓶子帶離她的手上。啪噠,陶器與地面木板輕微敲出沉悶聲響。
「要治療的話,還是從輕傷的那位開始吧。」
艾曼達不懂霍斯的意思,除了他還有誰需要治療⋯⋯直到他撩開了她因為汗水而黏著臉頰的那攝頭髮。她從離開洞穴也沒有為意,但臉上的劃傷被霍斯這樣袒露,患處似乎要被盯得發癢。「不⋯⋯不是應該該從嚴重的開始處理嗎?」艾曼達下意識的避開霍斯關懷的視線。
她伸手欲拿回地上的器皿,豈料霍斯又再一次的拿開。「我還未到會掉性命的程度,那幾分鐘的分別並不大。」霍斯決定不以話語,直接行動表示。「女生的臉蛋可是很重要。艾曼達總是告訴我要愛惜自己,那要先做好榜樣啊。要不然我會不順服的。」
被擊倒了。艾曼達原本仍張口想說甚麼,但那些在深思下都是藉口。加上霍斯語言間滲透出不可拒絕的氛圍,配上看似平靜卻沒法隱瞞眼中流露擔憂的臉,一想到她剛才或許是相同的表情,她不得不屈服。
但這是小傷口而已⋯⋯正當艾曼達如此想,臉上涼涼的觸感像是外人的招呼打斷她將要出口的呢喃。「嗚!」本來發呆的視線瞬間聚焦,她定睛發現霍斯用沾濕的布料擦拭臉上的傷口。
「總感覺你在想失禮的事。」霍斯輕皺眉,沒停止手上的動作。「先說一下,處理傷口前需要清理患處以防髒物進去。這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這次輪到艾曼達輕皺眉,是因為與實際不符的疑惑。「這不是常識嗎?而且霍斯一直也愛整潔,我沒有質疑唷。」臉蛋被輕擠壓,艾曼達冒出不自然的鼻音。
「咦。這些知識可不會在文字也不流通的民間傳播呢。我在學校附近偷聽到潔淨對健康的重大影響後也驚訝了許久。也因此拼了老命也要找到水源讓大家洗澡⋯⋯」
「是嗎!有點意外呢。」艾曼達抬起頭直視霍斯,「這些事對我而言好像本能!」
雖然讓艾曼達轉移視線是好事,但霍斯對被異性直盯一事感到臉熱得發燙而思考一陣停頓。「要⋯⋯要不是在想我的事,那我猜艾曼達你跟我一樣在看輕自己!」霍斯趕忙把傷口和附近都被清潔好,返轉布料至未沾水的部分。
柔軟的布料輕柔的呵護艾曼達,她有一瞬間回憶起在謝被愛的回憶,身體彷彿失去負重的依靠霍斯的手。她陷入思考,直到臉頰傳來霍斯不知所措而震抖的短暫時刻,才從半浮潛的狀態回過神而立起腰板。
其實,我才不值得被愛呢。
「⋯⋯反倒是霍斯不會生氣嗎?要是我一直在旁的話,很大機會不會遇上⋯⋯」
「我就是想告訴你!別把錯都扛走了!」霍斯的喊話嚇得艾曼達驚醒,「你也許有疏忽,但這事也有一部分是我的貪心和大意也有做成的!」他往陶器掏出藥膏,往傷口利落一抹作最後的告知。
「與其不斷的糾纏使大家也不開心,那就這樣打平吧!作為朋友,不應該覺得跟對方有虧欠!這也是艾曼達教導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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