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雷德警長聽到我不如預期的回應,肥漲的臉泛起微微的紅透、滲至耳根。或許不甘心吧,他皺起可笑的粗眉頭,苦苦思索傷人的話。
「對了⋯⋯」警長原本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露出狡猾微笑的弧度。「你們的父親呢?那個只會醉醺醺的冒險者,已經在外頭近半年了吧?難道已在那一個荒野曝屍啊了?還是說⋯⋯」他故意壓低聲音,裝着剎有急事般。「他在外頭風流許久,早忘了他『可愛』的孩子們了!」
四周再次爆出如雷的笑聲,狠狠的打擊我們。
「放心吧,我!諾蘭雷德!遇見他的話一定會以他那美麗的妻子,以及小崽子女的訃聞作為招呼,好讓他能到後山頭拜祭啊!」
一句又一句的無情話像是重搥擊向我的腦袋,一陣暈眩感使我作嘔。
全身的血液沸騰不已,是獸性的關係嗎?我非常渴望現場一位人類流血。啊⋯⋯啊啊,不行。媽媽說過不可以亂出手的,那我們便跟討厭的壞人無異。更重要的是,只要我衝動揮出我的拳頭,便會受到比人類更嚴厲的審判。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8MOULaZNK
腦袋嗡嗡雜聲過後,回復冷靜的我當刻捂住二弟的口,他激動的程度已從顫抖得厲害的身軀傳遞過來。而我早在聽到「父親」兩字,已下意識緊緊咬住自己舌頭不讓任何反駁的說話衝出口。原來我比想像中,更在意父親的形象。
「生性暴戾的亞人,果然沒有智慧和人性!哈哈哈哈哈哈!」低級的玩笑,卻引發眾人回應。熱烈的掌聲,為警長帶來無盡的虛榮感。
然而,要忍受冷血的話,令我的舌頭快要咬出血來了。我不知道惡魔是甚麼樣子,但面前的大人們活脫是披上人皮的惡魔。抵毀我們、將快樂建築在我們的悲劇上。可是我們一旦反抗,他們卻為我們冠上邪惡的名字。以神的名為藉口,將暴力、不堪,強加於我們。
正義、公平,都在邪惡那一方。而我們並沒有任何的反抗方法。
他們都知道父親在公會接下了危險度極高的任務,也知道我們苦苦在等他的歸來,也深信愛笑的、粗魯卻溫柔的父親一定會在遠方完成討伐之後回來大肆慶祝。那頭名叫莫德拉斯的沙漠大怪魚多年來折磨了不少冒險者,而頑固的父親不願放棄,所以才這麼久沒回家⋯⋯
他們都知道這種可能性,卻踐踏我們生存的希望,真是壞透了!
「怎樣?小狗們。」警長挑起眉頭斜睨,自大的用鼻孔指向我們。「不要恨我們啊,你們就為亞人的身份懺悔吧!我們的神可是大愛的啊,即使是魔女也可以得到淨化。所以,聽從差遣吧你們。剛才教庭下達了你們的處置。值得高興吧!你們不需要再悶在那臭巷子,更是有床舖和工作!」
我強忍打歪警長鼻子的衝動,只是來下達指令的,並不必要來抵毀我們吧?到底我們做錯了甚麼,非要活受罪!但是不知何來的直覺告訴我,將到的地方並不是製兵器工廠,小小的自我安慰平息我澎拜的憤怒。要否,我會失去理智扭斷面前大肥豬那粗大的頸子!
最終我努力擠起笑容,將咒罵都藏在心底。「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警長先生。」對大人的尊稱實在太令人作嘔,我感覺到口中所言都是毫無溫度的場面話。
「滾出來吧,我帶你們去新地方。」似乎我擠出來的笑容,反而助長警長的好心情。捱了這麼久的嘲笑和蒙羞,似乎還是當了大人們的玩樂一部分,該死!
不甘的我帶上弟弟們離開警署,這才發現二弟難堪得眼睛通紅,我內心的悔疚感再添了一筆。
前往目的地的路途,經過石磚拼成的大廣場。我隨心一睹,才發現廣場打理得異常整潔,在烈日正午下聚集的人群也是不自然的多。當途人往我們三兄弟投來雀躍的視線,一陣寒意從背間爬上來。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O9C4QoHYK
熱鬧的大廣場,不外乎是因為市集和行刑。前者的開放時間完畢,我急忙思索我們可能會被處刑的原因。流浪並不致死,難道⋯⋯!想到可能性的我反射般倒抽一口氣。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HVaQn6EAX
我⋯⋯昨晚應該把書藏好了吧?難道警察發現了我偷竊的罪行,還騙我們有新的居所⋯⋯我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結,連空氣都帶有重量的叫我不能呼吸。
怎麼辦?難道我連累弟弟們都要被石頭擲死了嗎!我才還未盡大哥的責任,也未等待父親的歸來⋯⋯沒事的沒事的。我強行冷靜下來,趁警長沒留意雙腿不禁緩緩退後,以及打量廣場的出口方向。
在警長宣布罪名前立刻往外逃跑,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沒戲了!」警長對群眾的宣告令我意外。「他們也太能忍!連一句髒話都沒說!沒能強加一些罪名!」
本來興奮的群眾,一聽到警長的話都大感失望。
「不是吧!諾蘭雷德!你也太沒用了吧!」
「我可重注押了你挑釁成功的!還賭你被揍!現在可賠得要命了!」
「你特意的吧諾蘭雷德!!」
沒有被發現罪行的我該鬆一口氣嗎?並沒有。原來要是我沒有拉住二弟,或是理智早一秒被憤怒吞噬而衝在警長面前揍去,我們都會被指責為侮辱警察的犯人,然後被擲石頭處置。諾蘭雷德根本沒有安置我們的意欲,甚至要將我們曝露在死亡下,這也不難猜到。
我應該慶幸這冷血的警長還會遵守基本的職業守則,令我們才沒有被抓起來任由群眾私刑嗎?我也該感恩東國的規則都是教庭所訂的嗎?所以警長不會隨意丟下我們,除非我們被證實犯罪、或是在往目的地的路途中走失⋯⋯
但是大人們以我們性命作為賭博,可一點也不安心。
「好啦,今晚酒吧的都算我的,先幹活!」警長擺擺手打發廣場的人們,逕自的走過街道。
我晃腦將多餘想法散開,不管生悶氣的二弟意欲、趕緊捉住弟弟們的手,急步從冷言冷語的眾人中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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