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男孩的重量比想像中沉重,加上佈滿全身的傷勢令艾曼達煩惱如何移動。然而問題很快被召喚過來的獨眼松鼠群眾,以及勞奇先生指示下合力的解決掉。把男孩帶回小磚屋後,清潔、急救和治療的分工由勞奇先生清晰的統籌分配。為免讓艾曼達看到血腥畫面,牠支開她去弄更多的治療藥水還有體力補充的餐點。
「我知道了!我一會做很多美味的燉湯和麵包給你們!」說罷,艾曼達便快步往工作房、沒多久便回到廚房的位置幹活。勞奇觀察小魔女很久,從利落的動作看來小女孩沒有遺忘以前跟白髮魔女做藥的配方和工序,也因她再次回復精神而暫時安心。
但是把視線回到客廳的地板,牠的臉由沉了下去。才回來沒多久,清理狐狸男孩身上髒污的布料已經佈滿小磚屋的客廳,他身上的衣物都殘破不堪拼湊不出原貌,青紫的瘀傷混雜了被石頭和鞭子做成新舊傷痕。傷口都泛紅發炎,引致他全身都變得滾燙。天啊,他到底怎活下來的?
哎⋯⋯不忍直視的勞奇扶起額頭打起精神,注視傷重的男孩。
這次艱難的救援,老德萊克也有份推過來的,下次見面可要叫他請吃好的!勞奇暗暗決心後,奮然的進入充滿血腥味的範圍與死亡搏鬥。
外頭的太陽升起,然後再次沉輪。沒有時間實感的森林中,獨眼松鼠族群已在客廳裡經過一天的忙碌。男孩的高燒終於退了,加上包紮傷口位置的布料終於都沒再滲血。謝天謝地,森林中沒有人類專用的包紮用品,勞奇沒法估算堆在一旁使用了多少從馬車裡搜刮回來、屬於人類成年體的潔淨衣物,堆積在角落的染血物料也夠嚇壞小女孩了吧,但比自己高三倍的衣物怎樣清理呢⋯⋯勞奇先生正思考有的沒的卻不禁打起呵欠,長時間繃緊的腦袋一旦放鬆,思緒便會打起死結。勞奇想著這次拯救行動所耗廢的精神,感覺比以前和獨角兔持續三天的地下領土爭奪戰更加疲累。哎呀,或許牠也不年輕了。
啊⋯⋯一會引領小的們把男孩運上床舖,還要找代替軟墊的東西⋯⋯勞奇費起勁思考接續的行動,眼皮卻不爭氣的半闔。但眼角剛好瞄到手下們正在搬運客廳角落艾曼達曾經藏身的枕頭堆,讓他瞬間清醒的大聲喝止。
正如黑暗陰冷的泥土下是獨眼松鼠舒適的巢穴,小女孩哭泣時的小據點怎可以亂碰。
被喝止的松鼠們都互相對視,僵住不動。過了一會兒,小小的腳步聲進入了客廳範圍打破寧靜,是被勞奇先生的一聲大吼驚動前來的艾曼達。「是我提議的啊,他需要軟軟的東西承托骨折部分吧?那就拿去吧。」
勞奇微微驚訝回望艾曼達,只見後者如以往一樣的微笑笑臉,看似輕鬆。「勞奇先生一整天沒休息了,來吃點東西吧。是日菜單,雜糧麵包配南瓜湯!這次的湯為了增強體力呀,加了點球球香草。原來工作房還有庫存的精力杏仁,所以這次也加點試試⋯⋯」
聽到艾曼達興致勃勃的介紹自己的菜色,美食的構圖漸漸在勞奇先生的腦中形成。最先回應勞奇先生的,是肚子的空虛感。
我不客氣了。勞奇順應本能接受艾曼達的好意,先向喝止的手下抱歉過後,牠跟副首領交代了搬動的事宜,便跟隨艾曼達走到飯桌的位置。一躍至桌上,碟上脆皮麵包所擁有的麥香芬芳差點讓牠阻止不了嘴裡的口水流出。
誘惑還未完結。未幾,艾曼達捧出一個瓷碗進入勞奇的視線中。牠定眼一看,碗內濃稠的橘黃湯品正冒出治癒心房的熱氣。「剛用火焰石加熱了一下,看看會不會太燙。」
順應艾曼達的提醒,勞奇先生握起小鐵匙——好像是人類用來攪拌奶茶來著,小心舀起湯品嘗試一口。但是鐵匙的傳熱能力也太強,舌頭觸碰到金屬部分燙到了,勞奇只好吹涼匙中物才再次進口。這次湯品乖巧了不少,暖和的溫度隨嚥下而滑落至胃中令全身都暖和起來,嗝——牠很久沒有感到滲入心房的舒適。
放鬆神經後,迷糊之間已把碟上的餐點都清空。「還需要湯嗎?」面對高興的艾曼達,勞奇先生很自然的交出碗子。
在大鍋前的小小背影靜靜舀湯,往白色的碗子裡送。沙啦沙啦,南瓜塊和其他材料爭先恐後的浮遊在湯品上頭見識世面。一人一鼠之間沒有其他的交流,頓時的寂靜滲進整個空間,顯得有點違和。
感覺到奇怪的勞奇輕輕帶出話題,「小男孩命子真硬,那樣掉下來居然還能活著。」果不然,他察覺到小女孩的肩膀微抖。
沙啦沙啦倒往碗子的聲響,驟然停止。
「那,實在太好了。」小女孩的話尾不自然的停頓,似乎小嘴巴在開開合合的不知如何開口。她或許沒有自覺,但勞奇先生看到小小的肩膀漸漸往頸子靠攏。
慢慢說不用急,我在聽。坐在桌上的勞奇先生微微傾後,作舒服的姿勢示意艾曼達也不用太緊張。
「這⋯⋯可能有點奇怪。」肩膀緊貼上頸子,小女孩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如⋯⋯如果那樣掉下來,很痛的吧?」
啊,問題還真的奇怪。勞奇先生心想。小孩子專注的方向真捉摸不定呢,牠聳聳肩抬頭想像岩壁的高度,然後慢慢的道出推論。「妳曾經爬上刺刺橡果的樹吧?那棵樹從上看下去,是完全看不到在地面的籃子吧?狐狸男孩滾下來的高度應該差不多,甚至更高,要是懸空掉下來可會變肉醬。」勞奇再次思索一會,然後開口。「如果是我那樣滾下來,應該也痛得不想活了。」
艾曼達過了很久也沒答話,背影沒法流露她當刻的表情。勞奇回過神才意識到這答案對小女孩而言過於可怖。啊,對不起。牠急忙道歉。
「勞奇先生不用抱歉啊。」小女孩轉身,臉上掛著輕笑。「他很厲害呢,不像我⋯⋯」
當時勞奇不懂艾曼達為甚麼作出比較,也不明白聲音漸小的原因。牠腦中還未有定案,香噴噴的湯品就放在眼前把牠的焦點轉移過去。
「勞奇先生,我能做些甚麼呢?」晃神之間,艾曼達拉開對面的椅子,看往松鼠的雙目認真得過於成熟,不像八歲的小孩子。「我要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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