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進入小磚屋,果然跟勞奇所想的一樣傳來輕微的小女孩啜泣。然而當牠如何在小屋裡搜尋,都尋不著紫色的身影。糟糕了⋯⋯該不會艾曼達小小的心靈承受不了所見的事,冤魂的哭聲徘徊小磚屋⋯⋯
在客廳踱步的勞奇先生,被腦海浮過的一個推論輕易的澆熄滿腔的焦躁,甚至一陣惡寒從頭冷凍至爪子。要是艾曼達出了事,牠可沒法跟深愛艾曼達的白髮魔女交代,更沒法向表面冷漠、但總是暗中照料魔女的老德萊克解釋。
「嗚⋯⋯嗚⋯⋯」佈滿屋子的哭聲漸弱,勞奇先生立刻豎起雙耳仔細聆聽。往聲音的源頭一督,牠才發現早幾天從馬車裡搜回來的大量枕頭,正疊成山的樣子待在客廳角落。牠悄悄靠近,發現裡頭傳出屬於小魔女的哭聲、讓勞奇先生本來墜鉛的心總算放鬆下來。
牠輕步的走近艾曼達所處的位置,不過看到厚厚的枕頭城牆又把牠勸退幾步。要是輕易拆開這個阻礙物,在裡頭的艾曼達又會怎樣想?她裹緊自己,也或許就是不想被看到哭相吧。人類的精神、尤其是小孩子,真是纖細啊。勞奇無奈的想。
遇上這模樣又不肯示弱的艾曼達,牠又該說些甚麼呢?小松鼠微瞇起眼,不其然的開始思考。務實的說「不要緊,只是件小事罷了。」,還是故作輕鬆的提出「沒事的啦,這是森林的日常。」嗎?無論道出那一個答案,也會把那無辜的翠綠眸子染上渾濁。勞奇先生騷騷頭頂上的毛髮,索性靠在柔軟的圍牆,任由柔軟的觸感困住牠小小的身軀。
先別打擾她好了。比起關懷,適當的距離和陪伴也很重要的。
可是牠沒預料到,枕頭堆過了兩天沒有更多的動靜。難道小孩兒出事了?正當勞奇先生又陷入擔憂的境地、戰戰競競要掀開枕頭察看裡頭艾曼達到底生存與否。這時候窗外冒出不看氣氛的手下,大聲告知某事件:東邊有獸人小孩在懸崖掉下來!這時候牠跟前的枕頭堆「砰」一聲四處散開,幾天沒見的小魔女像是幼苗從中鑽出。沒有多餘的招呼話,一臉緊張的她向窗外的小松鼠詢問過實際位置後,便著急的從窗口躍出。
哎!等等!獸人小孩那兒可是女王蜘蛛的地盤!看到小蟲子都會尖叫逃跑的妳不該去啊!從後跟隨的勞奇不停叫住小女孩的名字,豈料艾曼達似是甚麼也聽不到的盲目衝至目的地。難⋯⋯難道她大受刺激,引致精神失常了嗎?勞奇這次感到胃部一陣絞痛。除了擔憂小魔女的狀況外,牠想到東邊的昆蟲一旦瞄準了獵物便是蜂湧的噬食,從接觸到的皮膚至最堅硬的骨頭,牠們全都吃得渣也不剩。即使他們瞬速的趕過去,或許已尋不著那獸人小孩了吧⋯⋯
意料之外的,一人一松鼠趕路的途中都沒發現半隻昆蟲魔物,而勞奇更驚訝目標的小孩子居然完好的待在泥土上,動也不動。艾曼達想都沒想就直直跑到受傷的男孩跟前,開始從腰包裡掏出藥水瓶。看到艾曼達著急的樣子,勞奇先生卻遲遲沒跟上。牠非常的熟悉在小男孩身上充斥的獨有氣味,那是森林霸者的味道。
為了確認氣味的主人,牠抬起頭靜默一刻,果然這範圍的氣流動向有點不尋常。那個老德萊克,居然先來一步了。怎麼回事,牠居然會幫忙救助毫無關係的人類。
無論原因為何,森林領主特意駕臨,東邊的昆蟲也會識趣的從小男孩身邊消失一陣子吧。勞奇先生意識到事實同時走近艾曼達的身邊,但看過滿身泥濘的小孩子後,牠的眉頭一下緊皺得能夾死小蟲子。甚麼啊,這小孩子全身沾上泥濘非常的髒、傷口處都已經發黑,臉上都是斑駁的傷痕,而半閉不合的眼睛空洞得接近虛無。
他掉下來的地方只有薄薄的泥濘卸去部分衝擊,身體裡頭的損傷更加沒能計算。勞奇看到他胸腔的起伏輕微得近乎沒法看見。這狐狸小孩沒救了。默默計算現況的勞奇先生,帶點無奈的搖搖頭。
「活下來⋯⋯活下來⋯⋯」
看到明顯慘況的艾曼達,仍然沒有放棄把隨身小包內的回復藥水往狐狸男孩口中送。看怕是蜥蜴人事件的衝擊,令她不想再遇到死亡。本來不抱希望的勞奇先生想勸言艾曼達住手,但是見到沾滿泥濘以及震抖的小手令牠反倒不忍心告訴她殘酷的現實。
啊⋯⋯感到頭痛的勞奇抬頭深深嘆息,頭上樹葉的縫隙間透下月亮的皎潔,純淨無比。敵不過良心的松鼠,最終還是放聲叫嚷。
殊殊殊、殊——獨眼松鼠特殊的暗號在黑夜半空下傳揚,渾厚叫聲運用上首領獨有的強大力氣,輕易的將聲音到達遠方巢穴之處。
「勞⋯⋯勞奇先生⋯⋯」艾曼達儘管不懂獨眼松鼠的暗號,但隱隱察覺到松鼠首領每次叫出這訊號都是在緊急召集。不需一瞬,強壯的獨眼松鼠們不消一會兒便會從土中蹦出來。艾曼達看到援軍來到,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下半分,但很快的向領頭松鼠表達歉意。「勞⋯⋯勞奇先生,你每次利用這暗號召集不是危機迫近、就是發生大事件,我⋯⋯我想救活跟你們無關的小男孩,看似是不適用⋯⋯」
「不用害怕勞煩我的族民。」背向小魔女的勞奇先生淡然的丟下一句。為了不讓艾曼達感到歉意,牠再補上一句——
——「魔女的願望都是森林的要事。」魔女為森林帶來平靜,這是我們能夠報恩的事。只是背復牽涉的原因和事件實在太多了,小孩子不會懂吧。勞奇便沒有深入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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