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最後一天將至,鼓起勇氣和他說:「謝謝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路靈諾,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女孩托著腮幫子,喃喃低語:「聽說我是在路邊被撿到的,然後輾轉多個家庭到再被趕走前學過一些字,我覺得這個名字還蠻不錯的,好聽!」
末了,轉頭望向他,默默等候他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不料男孩思緒飄遠,想著教廷的神官都說他十歲當天要舉行聖光洗禮的儀式,還要將他記錄進名冊,所以近期每位認識的人都會做同一件事,那就是催促他決定名字。
教廷收養他以來,因神諭的關係無人敢踰矩給他取名,都是以尊稱來喊他。此時面對女孩的示好,他努力思考著取名的事。
沉默不語的男孩令她誤解了,路靈諾撇嘴,眸光散去語氣平淡:「算了,反正不會再見,名字什麼的不重要。」
倔強的女孩不肯承認,又再度犯賤,奢望會遇見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明明她早已明白,接近她的每個人剛開始不信邪,可是最終都會親身感受她帶來的災禍,皆會相信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災星。
一樣的結果而已,沒必要為此傷心難過。她努力的,灑脫漠視內心的酸楚、忽略心痛的感覺。
「流年,流年似水的流年。」
記憶中,似乎沒有特別熟記於心的人事物,他的存在猶如一張空白的紙,卻只能等著命運之筆書寫完成落下生命的帷幕。
這些年待在教廷,能力漸漲、年齡虛漲,就連孩子心性好像都被磨滅了,流水般虛度的光陰歲月,在他心中宛若毫無波瀾的水面。
此景此刻,水面蕩漾出層層水波......
男孩微笑地說:「妳會寫嗎?」
「當然,別小看我!」路靈諾嘴角控制不住笑容燦爛,眼底滿是豁然開朗的光彩,耀眼奪目又乾淨純粹的笑顏。
「流年,流年,你的名字真好聽!那你有姓氏嗎?」女孩拿石子在地上寫出他的名字,問起他的姓氏,總不會是流吧。
看男孩一臉無辜的表情,她噗哧一聲,接著提議:「沒有的話,我給你取一個好不好?」
「叫許流年,許諾的許。」
用石子把許字加上,他的名字寫在地面,男孩略微思考就答應了,這時他自己決定的名字叫許流年,同時身旁的女孩路靈諾是他此生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雖然兩人沒有明說,但他們相信對方都將彼此當成朋友,他們相視一笑。
分別的時候,許流年準備了很大的包袱,因為大主教催促地急,他只好簡單介紹一遍。
「這捆書是解釋魔力來源以及如何修煉魔法的入門學識。」
「層層包裹的東西是用來檢測天賦的輕便儀器,說明書拿好別弄丟了。」
「這張是我請人繪製的地圖,從妳住的村莊前往城鎮的安全路線都記載在裡面。」
再清點一回後,他交給路靈諾,慎重叮囑:「不曉得未來幾時能再見,所以妳收好這些實用的物品,獨自一人行走更要注意安全。」
「我懂!」她點頭說好,改變原來的主意,「我不回村子了,直接去城鎮,再轉去大城市。」
「旅途中我會保護好自己,順帶檢查自己有沒有什麼特殊天賦,好好勤加修煉總有一天我會進到教廷找你的!」
小窩裡的東西,如今可有可無,那便當作丟了,不冒險回村裡了,免得真的會被剝一層皮下來......
路靈諾並未流露擔憂的情緒,笑著與他告別。至少讓自己先行離開,就不用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彷彿再也見不到了。
「諾兒,後會有期。」他堅信兩人還有相見的機會,畢竟她是自己第一個記在心裡的人,哪怕前途茫茫他也要找機會去尋她。
驀然間路靈諾回首,望向男孩專注的目光,降下的嘴角再次上揚,最後凝望一眼,毅然踏上她的旅程。
兩人都不知道,一場意外無法提前預防,更不能輕易逃脫它作弄的魔爪。
許流年回到教廷總部,教皇大人布置的功課接二連三送達,他靜下心沉浸書海,學習越發艱難的光系魔法,閱讀教廷收藏的歷史書籍,像以往出色完成大人指派的所有測驗。
直到他十歲生日,這一天沒有書本、試卷,僅有一項重要之事,準備參加洗禮儀式,許流年穿上隆重的衣袍,打理頭髮戴上高帽。
其實他的生日應該不是今天,會定為今日是因為他在十年前的這天被一群神官們撿到,從而帶回教廷扶養。
可以說如果不是被帶到教廷,這個差點被雪掩埋的棄嬰,也就是他或許會死在無人問津的道路旁了,他一直懷著感激,按照大人們的安排努力學習,甚至願意付出代價報答此恩。
「大主教,近期觀察結果如何。」
「回稟教皇陛下,自從東部回來,流年冕下心情雖有起伏,卻也更盡心盡責完成我們發布的課程。據暗線回報的內容,那個紅眼女孩下落不明,她的手裡沒有能聯繫冕下的道具。」
手持金色權杖的老人站起身,朝左側的大主教道:「以前我們認為孩子只是個孩子,不該讓他背負過重的責任,但是吾的預知發出警示,冕下必須儘快成長,他必須戒掉七情六慾才得以安然度過屬於他的考驗。」
大主教嘆息,強加的使命任人擺布,他也不敢保證他倆的選擇是最佳的辦法。
「那麽流年冕下的儀式?」
「由吾主持。」教皇做出決定,「部分的神諭也將揭露給他,好讓他儘早明白他的任務。」
今天的主角站在門口,華服加身周圍無人,他神色鎮定的等待大人到來,許流年不同於同年紀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心智越發成熟,大主教和教皇開始會避開他談論要事,而他只要等他們結束話題後儀式隨之舉行。
閉眼驅逐課業以外的諸多念想,他睜眼想到了一個人。他在教廷不分晝夜學習,諾兒已抵達了何處?有沒有三餐不漏補充營養?是不是測出天賦邁入修煉階段?
教皇與大主教潛移默化斷除許流年的七情六慾,可是誰又能猜到,他對那個記在心裡的朋友思念加深,為她的憂愁日復一日,想再見她的期待轉變成念念不忘的種子,在其餘雜念被抑制後種子反倒生根發芽,日漸茁壯得令人始料不及。
下落不明的路靈諾過得非常不好,先前就算是被全村孤立,偶爾也會收到些好心的救助,不至於讓還小的她活生生餓死。
當她道別朋友走小路要繞圈遠離村莊時,攔路虎早有預謀,一一露出致命的尖牙對準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
因她的關係而被剝奪見習神官身分的那個男人不出意外是主謀,讓路靈諾意外到回不了神的是圍成一圈的臉熟村民,他們高舉著斧頭或刀具面露惡意直勾勾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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