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漂亮的魚尾像是毫無章法的亂甩亂晃,但是從遠處靠近的許流年卻看出菲婭打算操控海水一舉反殺壓制她的少女。
沒有避水珠,只要女生頭部的那圈空氣球破裂,以此時的下潛深度她無法憋氣到出海面換氣。
她們糾纏不休之時,許流年突如其來發愣般的僵住,那頭粉色的髮絲令他睜大雙眼,呼吸暫停了好幾秒,直到胸膛內加快的心跳頻率將他拉回現實。
許流年對著面前流動的水抬手唸著咒語,一道無形的枷鎖瞬間封鎖菲婭差一點完成的魔法陣,激流暗湧的海水霎時停止凶猛地翻動。少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抬膝擊中不老實的人魚柔軟的腹部,聽見倒吸一口氣的悶聲,緊接著她死死擒住人魚滑溜無骨的嬌軀。
少女的視線不經意掠過來人,僅一眼她就失神了。本以為能全然遺忘的苦澀過往,在見到鮮少的陽光而又重新復甦。
金髮加上金色眼眸的男孩褪去稚嫩卻越發俊美,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她記憶中的男孩,嘴巴不自覺輕聲呼喚:「許流年!」
路靈諾始終不敢固定在落腳處待上超過一個月,她一直徘徊於摸索過的安全範圍,反覆流離度日。
為了維持生活水平,她都會喬裝打扮一番去接能力以內的委託,變色藥水與其材料一直存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約莫獨自生活四年後,她才意外發現父母留給她的星星吊墜其實是儲物道具,從此越發遠離塵囂守在極少人路過之境。
某一天她踏入城市採買用品時碰見一場異族吸食小孩血液的駭人事件,因為那是貧民區的小孩子,如果她坐視不理的話,受害者不知道何時才會被發現,到時候兇手早已逃的不見蹤影了。
冷面心軟的路靈諾還是選擇插手,救下的小男孩不曉得基於什麼樣的原因將她指認成兇手,為避免捲入衝突她丟下小孩追上真正的兇手,卻發現這名異族人竟是人魚。
兩個月緊追不放,耗費大量的精力與時間終於有機會捉住真兇了,路靈諾只想著儘快把人魚逮捕歸案。
不過當她望向故人的一眼,卻讓她禁錮的人魚有了可趁之機。
菲婭脖頸帶動頭顱,張開嘴露出利牙,身體柔軟的程度超出人類極限,彎折將近一百八十度咬在少女臂膀,瞬間出血飄散進周身的海水。
疼痛使路靈諾回過神來,拔出腰間藏著的短劍,兩面鋒利的刀刃噗的一聲沒入人魚的背脊上,她還憤怒地左右轉動,抱持一種〝妳不讓我好過,那就試試誰比較皮糙肉厚〞,兩敗俱傷的激進念頭!
趕到的許流年毫不手軟,應該說他從未一打照面就用出聖屬性強度的光芒,他直接一掌拍飛想撕咬下人肉的混帳東西,很有精細技巧先震暈她才打出去。
手掌無縫接軌立即按住少女的傷處,溫暖治癒的光令身處冰冷海中的路靈諾倍感溫暖,她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故人,內心滿是複雜的心緒。
或者說,她決定埋藏往昔之後,便沒有想再見到金髮男孩的奢望了。
年紀輕輕的他是光明教廷的見習神官,有強大的人脈替她做好完全沒把握的事,六年以後他更是越發遙遠無法觸及的存在。
路靈諾抿唇,輕輕撥開他的手。而她打從出生就是個不祥的象徵,背負父母之命苟延殘喘的災星,她實在沒有臉面對如此耀眼的人。
「小心...咳!」辛子萱忍著嗆水的痛苦,指著他們後方緊迫地提醒。
許流年朝她比個手勢,伸手攬住路靈諾的肩膀,背後的緊急傳送極快構成法陣,第一目標驚險萬分躲過人魚的反撲。
辛子萱兩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怔住,還好匆匆趕來的白森拉著她晃回神,示意她啟動衣服上的傳送魔法,精神渙散的牧師乖乖照做,在怒火攻心的人魚轉向他們之前先一步離開。
他們所用的這種傳送法陣是藉由媒介與信標物的連結,以足夠的空間魔力開通一個小道的單人傳送,若是要將兩人一同安全抵達目的地,那麼他們必然得緊緊相依,以防傳送過程中發生不理想的各種意外事故。
離開海洋的下一刻,包覆在路靈諾腦袋的空氣圈應聲破開,融入無處不在的空氣裡。
但她毫無準備,頭不禁往前一磕,撞上少年濕漉漉的衣服,路靈諾剎那間似乎感覺髮頂滑過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第一回經歷傳送的少女迷迷糊糊地意識到兩人面對面抱著,她好像不小心主動貼近了。
沒等她做出遠離的舉動,許流年已經默默拉開距離往後退了兩步,柔和地目光望著她偽裝過的咖啡色眼眸,他好像確認般的喚了聲:「諾兒......」
尾音伴隨著無盡的思念與歡喜,聽入耳裡有如鼓聲重重敲打在她的心上,她微微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並非是自認為的那種感覺。告誡自己不要自我解讀,更不要再重蹈覆轍。
「不是。」少女粗聲粗氣,從喉嚨冒出生硬的字眼。
路靈諾垂下眼簾,既已注定孤單的一生,認或不認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許流年的話語因為她的回答全部哽住,眼底快速流轉過失望,他抬起手懸空覆在她的傷口上方,語氣依舊如和煦的暖風:「請讓我治療完妳的傷,不好好處理會留下疤痕。」
聞言的路靈諾生出一股無力感,她沒有拒絕,低沉地嗯了一聲。
「諾兒,妳有沒有帶其它衣服,先去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吧。」治療完畢,許流年拿出一塊大毛巾,輕柔披在她的雙肩,拉著尾端的毛巾緊緊包住她,細心叮嚀:「小心別感冒了。」
嘴唇動了動,路靈諾在心底嘆息,就算她否認了,許流年仍然用行動表達他很清楚眼前的人是六年前的紅眸女孩。
「許流年,不要因為我是女孩子所以對我特別關照,每個人最該顧好的是自己。」少女看著他金色的頭髮不停滴水,濕身的程度比她好不了多少,忍不住開口說了兩句。
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牛頭不對馬嘴,一雙燦若明星的眼睛笑的彎了彎,「妳不否認妳是我口中的諾兒了!」
少女明艷的五官彷彿同時間抽搐了一下,很想當場反問他,這是重點嗎?
傳送落點離他們有點距離的另一組人一前一後跑過來,辛子萱看見一向溫和的少年與平常略微不同的樣子,頓時呆愣在原地。
連白森都察覺出細微的變化,許流年生的好看的眉眼唇瓣滿含濃厚的笑意,比平日的模樣多了幾分熟稔的親和。
這份喜悅源於朋友重逢,許流年向三人互相介紹,嘴角的笑容始終高高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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